第6章

林辰牵着沈星若穿过渐渐散去的人群,手里提着的三个花灯在晚风里轻轻晃动 —— 兔子灯的长耳朵耷拉着,鲤鱼灯的尾巴缀着银线,嫦娥灯的广袖飘带缠在一起,电子灯串在薄纱里明明灭灭,把两人的影子投在香樟树干上,忽明忽暗地交叠成温柔的形状。

走到美术楼前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他才松开牵着她的手,把三个花灯的竹柄一起塞进她掌心:“拿着,电子灯我调过亮度了,不会晃眼。”

沈星若的指尖刚碰到微凉的竹柄,就被鲤鱼灯垂落的银线扫到手腕,痒得她蜷了蜷手指。

兔子灯的耳朵还沾着片梧桐叶,是刚才在广场奔跑时勾到的,叶片边缘在电子灯的冷光里透出淡淡的绿,像块被冻住的翡翠。

她下意识地把三个花灯往怀里拢了拢,嫦娥灯的飘带拂过画夹背带,发出细碎的声响。

“到啦,” 林辰的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指了指美术楼的大门,“送你回到美术楼,从现在起,我们就好朋友了。

对了,周五三食堂的智能打菜机番茄炒蛋有特价,以后哥哥带你抢窗口。” 他说话时,颈间的梧桐叶吊坠偶尔碰到鲤鱼灯的银线,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沈星若微微蹙眉,几缕刘海又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

她抬手想把刘海别到耳后,手腕一动,发绳上的小铃铛便轻轻响了两声,恰好与花灯里电子灯的嗡鸣重合,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傍晚格外清晰,像在替她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麻,“好朋友” 三个字在心里打了好几个转。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不像系里那些总爱打听她家庭的学长,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探究。

这温和的语气倒让她莫名想起小时候的表哥,那个会帮她摘树上野果的大男孩,身上也有这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尤其是他颈间那片晃来晃去的梧桐叶,和兔子灯里闪烁的电子灯相映,像道无声的邀请,让她忍不住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沈星若悄悄调整了手指的姿势,让怀里的三个花灯保持平衡,小声问道。她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好朋友…… 需要每天汇报行程吗?就像插画项目组的进度表,不说点什么好像很奇怪。”

林辰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随即失笑:“不用啊,想聊配色就聊,想肝稿子就各忙各的。我和室友三天不说一句话,照样组队打比赛。”

他笑的时候脖颈微扬,梧桐叶吊坠贴着锁骨滑动,磨亮的边缘在花灯电子灯的映照下闪着温润的光。

“这样也可以?” 沈星若转身时,兔子灯的耳朵撞到画夹背带,发出轻响。外翘的发尾扫过肩头,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她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那片叶子上,忽然觉得母亲藏在书里的信或许不是玩笑 ——“叶子会替我们找到彼此”,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事。

她顺着林辰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两个背着画板的男生勾着肩膀喝了口咖啡,然后就各自低头划起了平板,互不打扰却又透着默契。

其中一人的帆布包侧袋还插着盏迷你莲花灯,大概是傍晚从广场顺手买的,电子灯串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光。

沈星若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忽然把藏在背后的《柳林风声》抽出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上的烫金花纹,面无表情地递向林辰,动作僵硬得像在给画框装裱:“这个给你。我已经看完三遍了,里面的河鼠…… 建房子的弧度特别标准。”

说完又觉得语气太生硬,脸颊在没人看见的角度悄悄红了。其实她想说的是,书里夹着母亲画的梧桐叶草图,和他脖子上的这片很像。

林辰小心地接过童话书,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指腹时,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

书的扉页上有行娟秀的小字:“3.14159 的弧度,刚好能画出兔子的耳朵”,旁边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圆周率符号,数字们被画成了长耳朵的小兔子,十分俏皮。

他低头看书时,梧桐叶吊坠垂在书页上,恰好落在那行字迹旁边,叶片的弧度与数字 “3” 的曲线奇妙地重合,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契合。

沈星若怀里的兔子灯轻轻一晃,电子灯在书页上投下跳动的光斑,把那片叶子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在描摹某个未完的故事。

“番茄炒蛋…… 一份要多少钱?我总是记不住价格,数字会自己跑掉。” 沈星若偷偷看着那片叶子落在书页上的影子,小声问道。鲤鱼灯的银线垂在她手腕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十二块八,我帮你记着。” 林辰从帆布包里翻出便签本,用马克笔写了个大大的 “12.8”,旁边画了只举着餐盘的兔子,模样憨态可掬,“这样它们就跑不掉了。明天午餐哥哥帮你抢靠窗的座位?”

他说话时,指尖偶尔碰到沈星若怀里的嫦娥灯,竹柄上传来电子元件轻微的震动。

沈星若没立刻回答,只是望着远处的美术楼,兔子灯的电子灯在她眼里轻轻摇晃。风拂过发梢,双马尾轻轻晃动,发绳上的铃铛又响了几声,透明珠子碰撞着发出细碎的脆响,如同快乐的音符。

那铃声让她想起母亲教她系红绳时说的 “铃铛和星星要听着彼此的声音”,心里那点因熟悉感而起的亲近意愈发清晰,像藤蔓般悄悄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 “嗯” 了一声,声音小得像画笔划过纸面,却清晰地传到了林辰耳朵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的脚尖在地面上轻轻画着圈,又补充了一句:“我明天…… 会在三食堂门口等你。就像定好的截稿日,误差不会超过五分钟。”

说完她飞快地低下头,怕被看出自己盯着他领口银链时,眼里藏不住的好奇与向往。兔子灯的电子灯在她脚边投下小小的光晕,把她的影子缩成一团温顺的形状。

黑色轿车在路边轻轻鸣了声笛,打断了沈星若的思绪。她连忙把三个花灯往身后藏,却忘了竹骨比画夹还长,兔子灯耳尖的梧桐叶从胳膊肘后面戳了出来,在暮色里轻轻摇晃。

林辰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眼底漾起笑意:“放心,我不会告诉陈叔你玩到这么晚。” 他指了指怀里的花灯,“电子灯记得关掉再睡觉,别耗完电了。”

“我明天让司机提前半小时送我来,一定不会迟到的。” 沈星若急忙保证,生怕他误会自己不想赴约。兔子灯的电子灯在她说话时闪了闪,把她泛红的耳尖照得更清楚了。

林辰望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抬手轻轻揉了揉她发顶,动作自然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好。明天我带草莓牛奶。” 他记得她喝桂花酒酿时,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桂花,像撒了把糖霜。

话音落下,他故意晃了晃书包上叮当作响的钥匙扣,那串小铃铛与她发绳上的装饰遥相呼应,和兔子灯里最后闪烁的电子灯一起,在香樟树下奏出细碎而温柔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