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风雪稍歇。叶凌天蜷缩在一家便利店的后仓里,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一层薄霜。这是他离开家的第三天,也可能是第四天——在永恒的寒冷与黑暗中,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不清。
手指已经冻得发紫,他不得不每隔几分钟就搓揉一次,以防冻伤恶化。背包里的食物所剩无几,最后半瓶水也结了冰,只能含在嘴里慢慢融化。窗外,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铅灰色,阳光被厚重的云层过滤得几乎不存在。
叶凌天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避开从顶端裂缝滴落的冰水。这家便利店是他昨晚在黑暗中发现的,前门已经被破坏,但后仓还算完好。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台老式燃气取暖器,虽然燃料所剩不多,但至少能让他不至于在睡梦中冻死。
肚子发出抗议的声响。叶凌天翻开背包,取出最后一块巧克力。他犹豫了一下,只掰下三分之一放入口中,让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慢慢化开。剩下的重新包好,塞回背包最深处。
"得找点吃的..."他自言自语,声音嘶哑。外面的温度可能已经降到零下三十度,每一次外出都是拿生命冒险。但留在这里,等待他的只有缓慢的死亡。
推开后仓的门,叶凌天谨慎地观察着前厅。货架大部分已经空了,地上散落着被踩碎的饼干和冻成冰块的饮料。他轻手轻脚地翻找着,希望能发现被遗漏的食物。
一个轻微的声音让他浑身紧绷——是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叶凌天立刻蹲下身,躲在一个倾倒的货架后面。呼吸不自觉地加快,他在心中默数着心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有人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靴子踩碎冰碴的声响。"我们看到里面有光。"
叶凌天屏住呼吸,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厨刀。光?他明明没有使用任何照明工具...
"别躲了,小子。"另一个更粗犷的声音响起,"我们闻到食物的味道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扫过货架。叶凌天的心跳如擂鼓,额头渗出冷汗。他们不可能闻到什么味道——除非是在诈他。
"嘿,看这里!"第一个声音突然兴奋起来。叶凌天从货架缝隙中看到两个穿着厚重皮草的男人正围在收银台旁——他们找到了他昨晚藏在那里的半袋饼干。
就在两人分神之际,叶凌天悄悄向后仓移动。一步,两步...他的脚踩到了一块碎玻璃,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两个男人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束直射过来。"抓住他!"
叶凌天转身就跑,撞开后仓的门,冲进风雪中。身后传来愤怒的咒骂和沉重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拼命地奔跑,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脸颊。
转过几个街角后,叶凌天躲进一栋废弃办公楼的门廊,蜷缩在阴影中喘息。追捕者的声音渐渐远去,但他知道不能掉以轻心——在这冰封的世界里,人类可能比那些变异的生物更加危险。
他想起昨晚在便利店后巷看到的一幕:一个老人跪在地上,向一对年轻夫妇乞求食物,而那男人毫不犹豫地用铁管击碎了老人的头骨。当叶凌天悄悄靠近时,发现老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已经冻僵的小孩。
"这就是现在的世界吗?"叶凌天喃喃自语,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形成一团转瞬即逝的雾。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厨刀的刀柄,思考着一个可怕的问题:为了活下去,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天色渐暗,风雪再次加剧。叶凌天知道必须在天黑前找到新的栖身之所。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积雪,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的建筑。不远处有一家药店,窗户已经破碎,但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
"药物...也许还有食物..."叶凌天权衡着风险。药店可能已经被洗劫一空,但也可能因为不起眼而被忽略。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抗生素和绷带——昨天与那种类人生物搏斗时留下的抓伤已经开始发炎。
当叶凌天向药店移动时,一阵微弱的哭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声音来自街对面的一辆废弃校车,车窗上结着厚厚的冰花。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任何可能暴露自己的声音,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驱使着他靠近。
校车的门半开着,里面比外面更冷。哭声来自最后一排座位——一个小女孩,不超过十岁,蜷缩在一个女人的怀里。两人都已经冻僵了,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但奇怪的是,小女孩的眼睛还在转动,看到叶凌天时,她停止了哭泣。
"妈妈睡着了..."小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蝇,"她说...睡醒就不冷了..."
叶凌天的喉咙发紧。他注意到女人的后脑有一个可怕的伤口,已经结冰。而小女孩的右手——他倒吸一口冷气——从指尖开始,一种冰晶般的物质正缓慢地向手臂蔓延。
"求求你..."小女孩伸出那只正在结晶化的手,"我好冷..."
叶凌天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他知道这是什么——他见过类似的景象,在那些袭击人类的生物身上。某种东西正在改变这个小女孩,就像改变其他受害者一样。
当他跌跌撞撞地逃出校车时,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叶凌天没有回头,但他的脑海中已经烙下了最后一幕:小女孩的眼睛,从瞳孔开始,逐渐变成乳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