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林若溪挺直的背脊微微松弛，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输入一串代码。显示屏闪烁几下，显示出"监控干扰激活 - 剩余时间：5分钟"的字样。
"我们需要分开行动，"她的声音恢复了叶凌天熟悉的那种冷静理智，"守望者会监视所有主要通道。"
雷虎皱眉："你的记忆没被重置？"
"部分重置，"林若溪揉了揉太阳穴，"但我设置了心理暗示触发器。看到你们后，备份记忆开始恢复。"她看向叶凌天，"你有两小时自由活动时间，之后必须回到指定休息室。守望者会监控你的位置。"
叶凌天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个银色手环，正发出微弱的蓝光："那是追踪器？"
"双向通讯器，"林若溪轻触手环表面，弹出一个微型投影，显示着方舟的立体地图，"红色区域是禁区，绿色是安全区。记住路线，午夜C区9号见。"
电梯停在生活区，门滑开的瞬间，林若溪的表情又变回了那种空洞的专业模样："候选者01，你的休息室在B2-7号。雷虎队长，请随我去维护部报到。"
叶凌天点头，目送林若溪和雷虎离开。走廊里几个穿着制服的船员经过，他们眼神呆滞，步伐机械，就像被编程的机器人。没有人多看叶凌天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件移动的家具。
B2-7号休息室比叶凌天预想的要宽敞——一个约十五平米的小套间，配有简易床铺、书桌和独立卫浴。墙上显示屏闪烁着欢迎信息："候选者01，休息时间至18:00。如需饮食，请使用室内终端订购。"
叶凌天检查了房间每个角落，在床头灯后发现一个微型摄像头。他故意打了个哈欠，倒在床上假装休息，同时用余光观察着房间布局。通风口位于顶端角落，直径约三十厘米——理论上可容纳一个成年人，但风险太大。
两小时后，门铃响起。叶凌天打开门，看到一个服务机器人端着餐盘："营养套餐B，根据您的生理数据定制。"
餐盘上是几块高蛋白凝胶和一杯绿色液体。叶凌天尝了一口，味道像加了盐的海藻。机器人站在一旁，光学镜头不断对焦，显然在记录他的一举一动。
"守望者有什么指示？"叶凌天试探性地问道。
"候选者01应在19:00前往能源室进行第二次适应性测试，"机器人回答，"您有30分钟用餐时间。"
叶凌天皱眉——这比林若溪说的24小时期限要紧迫得多。他慢条斯理地吃完那盘令人作呕的食物，同时思考着对策。
能源室比白天更加昏暗，只有中心的冷凝晶提供着脉动的蓝光。林若溪已经在那里等候，身边站着两个新型号的机器人——比医疗机器人更庞大，外壳是哑黑色，关节处有红色警示灯闪烁。
"适应性测试第二阶段，"林若溪公式化地宣布，"将评估候选者与冷凝晶的能量共鸣度。"
叶凌天注意到她的眼神不时飘向控制台，那里有一个隐蔽的指示灯在闪烁——可能是她设置的某种信号。
"测试流程是什么？"叶凌天问道，同时悄悄观察着机器人的动向。
"请站在标记位置，"林若溪指向晶体前方的一个圆形台子，"系统将释放微量能量流经您的身体。"
叶凌天踏上台子，瞬间感到脚底传来细微的震动。冷凝晶的光芒突然增强，投射出一道蓝色光幕将他笼罩。一种奇异的温暖从脚底升起，沿着脊椎蔓延至全身，既舒适又令人不安——就像被某种生物轻柔地包裹。
"能量共鸣度87%，"林若溪读着数据，"高于历史平均值23个百分点。神经系统反应良好，未检测到排斥现象。"
黑色机器人突然向前移动："检测到异常波动。建议深度扫描。"
林若溪快速操作控制台："系统误差，重复测试。"她向叶凌天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请保持放松状态。"
第二次扫描时，叶凌天尝试回忆冰封世界的景象——肆虐的暴风雪、冻僵的尸体、那些变异的怪物。冷凝晶的光芒立刻变得不稳定，闪烁几下后恢复正常。
"共鸣度波动范围超出预期，"机器人发出机械音，"候选者情绪不稳定因素。"
"正常现象，"林若溪打断道，"人类神经系统本就有情绪波动。数据显示适应性仍在安全阈值内。"
机器人沉默几秒，似乎在分析数据："结论：候选者01通过第二阶段测试。第三阶段将在12小时后进行。"
光幕熄灭，叶凌天从台子走下来，肌肉微微颤抖。那种被"扫描"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大脑皮层上轻轻拂过。
"你可以返回休息室了，"林若溪公事公办地说，"明天8点进行最终评估。"
返回休息室的路上，叶凌天注意到方舟的照明比白天暗淡了许多，部分区域的应急灯已经激活。走廊拐角处，两个船员正在更换故障的配电箱，他们的动作迟缓而吃力，像是能量不足的机器人。
休息室的门刚关闭，通风口就传来轻微的刮擦声。雷虎的脸出现在栅栏后面："别出声，我来带你去看些东西。"
叶凌天递给他一把椅子，雷虎轻松拆下通风盖板，滑了下来。他的迷彩服上沾满油污，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像是某种信号干扰器。
"林博士的杰作，"雷虎低声说，将装置贴在门上，"能给我们15分钟不被监听的时间。"
"能源情况有多糟？"叶凌天直切主题。
雷虎的表情变得严峻："比林若溪告诉守望者的还要糟。主冷凝晶只剩32%能量，而不是42%。备用系统已经超负荷运转三周了。"
"为什么隐瞒？"
"因为特别项目，"雷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数据芯片，"守望者一直在将能源转移到地下三层的一个秘密实验室。林若溪认为它在加速晶体生物的培育。"
叶凌天插入芯片，投影显示出能源分配图——确实有近40%的电力被秘密转移到未标记区域。更令人不安的是，图表显示如果按当前消耗速度，方舟将在两周内完全失去动力。
"外部温度是多少？"叶凌天突然问道。
"零下89度，"雷虎回答，"而且还在下降。如果方舟失去动力..."
不需要说完。零下百度意味着瞬间冻死，没有任何生存可能。
"林若溪有什么计划？"
雷虎摇头："她只告诉我带你去看真实情况。午夜见。"他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去了，巡逻机器人很快会经过这里。"
重新装好通风盖板后，叶凌天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方舟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但它的心脏正在被那个神秘的晶体生物慢慢侵蚀。成为船长意味着什么？是拯救方舟，还是成为守望者的另一个傀儡？
窗外，方舟的人工光照系统模拟着日落。橙红色的光芒洒在金属墙壁上，美得近乎残酷——这可能是人类最后的黄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