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凑过去看，烦躁一扫而空，只剩下找到救星的安心：“对对对！我就卡在这步！屿哥你真是我的救命稻草！”陈念全然的依赖依旧，却不再有面对顾阳时那种紧张又明亮的悸动。
林屿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泛白，又缓缓松开。他点点头，目光始终停留在题目上，不敢看陈念近在咫尺的脸庞，怕那上面洋溢的、对顾阳的思念会再次将自己灼伤。
有时！陈念也会向他倾诉，带着少女恋爱中特有的甜蜜烦恼。放学路上，陈念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闷闷的：“屿哥，你说顾阳他……他到底怎么想的啊？今天问他周末要不要去看那部新上映的电影，他好像有点犹豫……”
林屿走在陈念身侧，背着他自己的书包，也背着陈念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林屿沉默地听着，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透了黄莲的棉花，苦涩得发痛。他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可能……有自己的安排吧。或者，还没想好？” 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像是在心口剜一刀。
“也是哦，”陈念叹了口气，随即又振作起来，脸上重新焕发光彩，“不过他今天给我讲那道数学压轴题的时候，真的好有耐心！思路也超清晰！我感觉他肯定是在乎我的！” 陈念自顾自地说着，沉浸在少女的心事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骤然僵硬的身体和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
林屿不再看陈念，目光投向远处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天际线，那里仿佛有他无法触及的温暖。他咽下喉间翻涌的腥甜，强迫自己迈开脚步，像背着一座无形的大山。他的沉默，成了陈念倾诉的安全港湾，也成了他自己无边的囚牢。
高三的时光在书页的翻动和试卷的堆积中飞速流逝。黑板旁的倒计时牌，数字一天天变小，像悬在头顶的铡刀，落下时，便是尘埃落定的裁决。
放榜那天，学校公告栏前人山人海，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陈念像只欢快的小鸟，拉着顾阳的手，奋力挤进人群最前面。当看到“陈念670”、“顾阳691”分数名单最上方时，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陈念。
“啊——！顾阳！我们考上了！”陈念跳了起来，转身紧紧抱住身边的顾阳，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是纯粹的、梦想成真的狂喜。
顾阳稳稳地接住陈念，脸上也洋溢着明亮的笑容，手臂环住陈念，下巴轻轻抵在陈念的发顶，声音带着笑意和不易察觉的激动：“嗯！我们考上了！我们做到了！”
周围瞬间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和掌声，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都投来艳羡的目光。才子佳人，金榜题名，这是青春最完美的剧本。
林屿站在人群稍远的外围，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同样在耀眼的位置——“688”。这个结果，是他用无数个不眠之夜，用那份深埋心底的痛楚淬炼出的意志换来的。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释然。
他平静地看着人群中心那对相拥的璧人，看着陈念脸上那毫无保留的、比阳光更耀眼的幸福笑容。那笑容，是对顾阳的，从未属于他，也永远不会属于他了。
心口那持续了一整年的、尖锐的绞痛，在这一刻，奇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一种……终于走到尽头的平静。也好。他微微牵动嘴角，那笑容淡得像水面的波纹，转瞬即逝，苦涩沉淀在眼底最深处。这样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