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望了一眼那幸福的身影,转身悄然离开了喧嚣的人群。金色的阳光落在他单薄的肩背上,却暖不透那深藏的凄凉。
夏末的火车站,空气里浮动着离别的气息和行里的尘土味。站台上挤满了送行的人,叮嘱声、告别声、隐隐的啜泣声交织成一片。
陈念和顾阳站在一起,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即将一同北上的雀跃。陈念的父母、顾阳的家人围在旁边,脸上是掩不住的骄傲与不舍。
林屿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几步开外。他穿着普通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身形比高中时挺拔了些,但依旧带着少年人的清瘦。他安静地看着陈念,陈念正仰头和顾阳说着什么,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上扬。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顶棚洒下来,笼罩着他们,美好得不真实。
“是该彻底告别了”,林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最后一丝翻涌的酸涩,迈步走了过去。
“陈念、顾阳,一路顺风”,声音平静。
陈念闻声转过头,看到林屿,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屿哥!你也要一路顺风啊!到了军校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听说那里管得可严了!”
“嗯,会的。”林屿点点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陈念和顾阳,“恭喜你们。北大……很好。”语气很真诚,听不出半分勉强。
顾阳伸出手,态度磊落:“林屿,也恭喜你。国防大学,很了不起。保重。”
林屿看着顾阳伸出的手,顿了一秒,随即也伸出手,与他用力一握。两个少年的手,一个带着养尊处优的温润,一个指节分明带着薄茧,短暂交握,又分开。
林屿的目光再次落回陈念脸上,那目光很深,像要最后一次把陈念刻进心底。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成了一个极淡、极平静的微笑,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便迅速沉没。
“走了。”林屿不再停留,干脆地转身,拎起地上的行李,大步走向自己那趟即将开往截然不同未来的列车入口。林屿没有回头。背影挺直,像一株孤绝的树,独自走向北方凛冽的风霜。
陈念看着他的背影汇入人流,很快消失不见,心里忽然空了一下,像被风吹走了一小片什么。陈念下意识地抓紧了顾阳的手。
“怎么了?”顾阳轻声问。
“没什么,”陈念摇摇头,把心头那点莫名的失落甩开,重新扬起笑脸,“就是觉得……屿哥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列车启动的汽笛声长鸣,撕裂了站台的喧嚣。林屿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街景,看着站台上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的陈念的身影。车窗的倒影里,映出他平静无波的脸。林屿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那份纠缠了他整个青春、隐秘而灼热的爱恋,连同所有的挣扎、痛苦和不甘,终于被他亲手,深深埋藏。深藏,或许,也是一种陨落。
大学时光如同被按下快进键的影像,匆匆流过。未名湖畔的杨柳绿了又黄,博雅塔下记录着恋人依偎的身影。陈念与顾阳的名字,在北大校园里,渐渐成了令人艳羡的一对标签。他们一起泡图书馆直到深夜,在熄灯后的宿舍楼下交换温存的吻;一起参加辩论赛,在思想的交锋中碰撞出更深的默契;一起规划着未来,硕士、博士,甚至在哪里定居,窗台上要种什么花。爱情在顶尖学府的沃土里,抽枝展叶,日渐繁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