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张鹏尸检照片上太阳穴那个乌青的指印上。形状、凹陷的深度、皮下组织呈现的诡异坏死状态…与文件中描述的“痣起”弱郎抽取生者脑髓精元后留下的独特印记,严丝合缝!

搜查令批下来的那个下午,冷雨敲打着艺术区坑洼的水泥路面。陈默公寓里,藏香混合着潮湿的霉味,更加令人窒息。他蜷缩在画架旁的旧沙发里,像一尊蒙尘的雕像,空洞的眼神只投向那幅巨大的唐卡,对我们的存在置若罔闻。

在书房顶天立地的书柜深处,一本蒙尘的《西藏草药图谱》硬壳封面夹层里,我的指尖触到了冰冷的金属。抽出来,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黄铜转经筒。筒身密密麻麻镌刻着细如蚊足的六字真言,筒底并非寻常的平底,而是向内精巧地凹陷,雕刻成一个微缩而繁复的坛城(曼荼罗)图案。坛城最中心,镶嵌着一点暗红发黑、早已凝固的物质——是血。

和转经筒一起的,是一张折叠得异常整齐、边缘磨损泛黄的纸片。上面是用蓝黑墨水钢笔书写的藏汉双语笔记,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透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噶玛巴秘术残卷载:取亡者发丝七缕,浸以三蒸青稞酒,混生者左手中指指尖血,于‘鬼星’(罗睺)值日时,绘亡者真容于加持画布…可缚魂七日,夜夜入梦,慰藉生者…切记!七日之期一满,必以百年柏枝、牦牛酥油焚画于三岔路口!若逾时不焚,则魂染戾气,执念化形,终成‘痣起’弱郎,凶戾噬主,祸乱人间…切记!切记!”

落款日期,是三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日子——苏棠的头七。

刑侦实验室的激光共聚焦显微镜下,转经筒底坛城中心那点暗红物质无所遁形——人血,DNA属于陈默。更令人头皮发炸的是,在超高倍电子显微镜下,对转经筒筒身那些肉眼难辨的细微凹槽和经文刻痕进行纳米级采样,检测结果揭示了三十七种不同的女性线粒体DNA!如同三十七条冰冷的亡魂,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在这诡异的法器之上。

4 唐卡诡境

“噶玛唐卡工作室”的资金暗流,在地下错综复杂的金融网络中几经流转,最终指向布达拉宫脚下,一个由古老地宫改造的、只对“特定”人群开放的秘所。这里交易的,绝非寻常之物。

凭借线人用命换来的仿制请柬和一套价值不菲的行头,我伪装成痴迷密宗艺术的南洋商人。穿过幽深曲折的石砌甬道,浓烈的藏香混合着酥油灯燃烧特有的油腻气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混合陈血的淡淡腥甜,沉甸甸地压在胸口。甬道两侧斑驳的壁画上,寂静的佛陀与忿怒的金刚在摇曳的灯火下明灭不定,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拍卖场设在地宫中央的圆形穹顶之下。没有电灯,只有数十盏盛满牦牛酥油的铜灯在石壁佛龛中静静燃烧,将无数扭曲拉长的鬼影投在绘满曼荼罗和轮回图的穹顶。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买家们隐在深沉的阴影里,面目模糊,只有偶尔闪动的雪茄红光,或是手中缓缓转动的骨制念珠,标示着他们的存在。

拍卖师是个穿黑色藏袍的瘦高男子,嗓音嘶哑得像砂纸刮过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