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了?”我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碎的声音,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烫得灼人。我举着手机,指着屏幕上那个清晰的孕肚轮廓,声音尖利得几乎刺破耳膜,“死了?那这是什么?!一个五个月的鬼胎吗?!”

“是真的!晚晚!你信我!”顾衍已经冲到我的面前,他高大的身躯因为激动和痛苦而微微佝偻,通红的眼睛里泪水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我的胳膊,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林薇……她真的不在了!就在我们……就在我们领证之前……车祸!是一场意外!我……我……”他哽咽着,语无伦次,巨大的悲伤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压垮,“我亲眼看着她走的……晚晚,求求你,别这样对我……别离开我……”

他“噗通”一声,在我面前重重地跪了下来。

大理石地面冰冷的触感似乎穿透了昂贵的西裤面料,直刺他的膝盖。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头顶,将无数道冰冷刺眼的光线投射下来,无情地笼罩着他此刻的卑微与破碎。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他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在空旷华丽的空间里回荡,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晚晚……”他抬起头,泪水模糊了他英俊的轮廓,那双曾让我沉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苦和哀求,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求你……别不要我……我只有你了……她真的死了……求你了……”

他伸出手,试图抓住我婚纱的裙摆,那颤抖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凉的缎面。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窒息。宾客们凝固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各异,惊愕、怜悯、鄙夷、难以置信……像一幅荒诞的众生相。司仪张着嘴,像个被拔掉电源的木偶。只有顾衍那撕心裂肺的哀求和压抑的哭声,像钝刀子一样反复切割着我已然麻木的神经。

死了?

车祸?领证之前?

我看着跪在我脚边、这个哭得像个无助孩子的男人。他脸上的痛苦是如此真实,每一滴眼泪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那种巨大的、灭顶的悲伤,几乎让我动摇。难道……难道真是误会?那张照片……或许是过去的?那个女人……那个叫林薇的,真的已经……

一丝微弱的、不合时宜的怜悯,像毒藤的触须,悄然缠绕上我冰冷的心房。

“顾衍……”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你……起来。”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般的光芒,急切地抓住我垂落的手,冰冷的指尖死死攥住我:“晚晚!你信我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不会……”

“照片。”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仿佛上面沾染了剧毒。声音冷硬地打断他,眼神钉在他布满泪痕的脸上,“解释那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顾衍眼中的光芒瞬间凝固,随即被更深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取代。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像是吞咽着难以启齿的苦涩。“照片……是……是半年前拍的。”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带着沉重的负罪感,“那时候……我和她已经分手了。但……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情绪很不稳定,我……我只是去照顾她,安抚她……晚晚,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背叛你!我心里只有你!那次之后,我就和她彻底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