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舟仿佛没听见阿福的劝阻。她的视线在那两道迥异的目光之间缓缓逡巡,唇角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指向那个铁笼。
“就要这两个。”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喧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阿福脸上的谄笑僵住了,绿豆大的小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晚舟:“小…小姐?您是说……这两个?”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买这种一看就麻烦缠身的奴隶,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嗯。”林晚舟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那两个男人身上。魁梧的那个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而俊秀的青年则挑衅似的抬了抬下巴,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嘲弄的弧度。
阿福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终究不敢再多言。这位林小姐年纪虽轻,手段和背景却深不可测,她决定的事,从来无人能改。
“好…好嘞!您慧眼!小的这就给您办契!”他点头哈腰,忙不迭地吆喝看守过来开锁。沉重的铁锁链哗啦作响,如同开启了某种未知命运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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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沉默的将军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规律的辘辘声,车厢内却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方才奴隶市场的喧嚣被隔绝在厚厚的车帘之外,只余下车轮滚动和马蹄踏石的声响。污秽的囚服被换下,两人穿着林府下人准备的粗布衣衫,坐在林晚舟对面,隔着一张小小的紫檀木几。
魁梧的男人坐姿依旧挺直,双手搁在膝上,指节粗大,布满老茧和伤痕。他微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自己那双刚刚洗净、却依旧残留着污痕和冻疮印记的手上,沉默得像一块历经风霜的山岩。浓密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只有那笔直的脊梁,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刻入骨髓的坚韧。
俊秀的青年则显得放松许多,甚至有些刻意为之的慵懒。他斜靠在柔软的车厢壁上,一条长腿随意地曲起,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对面的林晚舟,以及这辆装饰雅致、处处透着昂贵气息的马车。那眼神带着审视,带着估量,也带着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探究。仿佛他不是被买来的奴隶,而是误入此间的客人。
“名字?”林晚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清冷如水,听不出喜怒。
魁梧的男人抬起眼,目光沉稳地迎上她,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粗粝的砂石摩擦:“沈砚。”两个字,简洁有力。
青年嗤笑一声,带着明显的轻慢,桃花眼斜睨着林晚舟,唇角的弧度带着讥诮:“怎么,买主盘问家底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萧景恒。”他刻意加重了“萧”字的发音,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晚舟的脸,似乎在期待从这张过分平静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惊诧或惶恐。
然而林晚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仿佛听到的只是“张三李四”这样寻常的名字。她的目光掠过萧景恒,落在沈砚身上,语气依旧平淡:“沈砚?好名字。砚台沉实,可研墨,亦可镇纸。”
沈砚的浓眉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幽深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难以捕捉。他重新垂下眼帘,只沉声道:“小姐谬赞。”依旧是那副磐石般的沉默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