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恒则截然不同。他像一团不安分的火焰。林晚舟并未限制他的行动,只要不出府门,他可以在府内大部分区域行走。于是,花园的亭台楼阁、藏书阁的幽静角落,乃至靠近林晚舟起居院落的外围,常常能看到他慵懒闲逛的身影。他挑剔饮食,对仆役呼来喝去,言语间总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府中下人们私下议论纷纷,对这个“身份不明却架子奇大”的奴隶又惧又厌。
冲突的种子悄然埋下。
一日午后,沈砚正在后院劈柴。沉重的斧头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每一次落下都带着沉稳的力量,木柴应声而开,裂口光滑整齐。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滴在古铜色的肌肤上。
萧景恒恰好路过,不知是心情不佳还是存心挑衅,他瞥了一眼地上堆积的柴薪,嗤笑道:“堂堂……呵,竟沦落到做这等粗鄙活计?林大小姐真是物尽其用啊。”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沈砚劈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斧头再次落下,又是一块圆木应声裂成两半。
这无声的漠视彻底激怒了萧景恒。他猛地一脚踢飞了脚边几块劈好的柴火,木块四散滚开。“跟你说话呢!聋了还是哑了?”他上前一步,逼近沈砚,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沈砚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缓缓直起身,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将萧景恒笼罩其中。他转过头,幽深的目光落在萧景恒脸上,那目光并不凶狠,却沉凝如万仞山岳,带着一种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让开。”沈砚的声音低沉沙哑,只有两个字。
萧景恒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凛,但骄横之气随即占了上风。他梗着脖子,不但不让,反而又逼近半步,几乎要贴上沈砚的胸膛,眼中戾气翻涌:“怎么?一个败军之将,也敢对本……也敢对我呼来喝去?”
话音未落,沈砚动了。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萧景恒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手腕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铁钳狠狠夹住,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他整个人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泥地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一阵发黑。
沈砚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斧头,仿佛刚才只是拂开了一只恼人的飞虫。他重新站定,举起斧头,对着新的圆木,手臂肌肉贲张,斧刃划破空气,带着沉闷的风声,精准落下。
“咔嚓!”
清脆的裂木声响起,掩盖了萧景恒摔在地上那声痛苦的闷哼。
萧景恒狼狈地躺在地上,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手腕更是疼得钻心。他死死瞪着沈砚沉默劈柴的背影,那笔直的脊梁如同无声的嘲讽。羞愤、不甘、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他挣扎着爬起来,拂去身上的尘土,眼神阴鸷得可怕,却终究没有再上前。他捂着剧痛的手腕,踉跄着离开了后院,只留下一个充满怨毒的背影。
消息很快传到了林晚舟耳中。彼时她正在书房对账,青葱般的手指拨弄着乌木算盘珠,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伯垂手侍立在一旁,低声禀报了后院的冲突,语气带着担忧:“小姐,那萧景恒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沈砚身手虽好,可那萧景恒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