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摇了摇头,接过那份已经有了褶皱的协议。「爸,五年的笑话,我自己去看结果。也该我自己,亲手画上句号。」

离开家,我鬼使神差地让司机开车去了温稚进急诊的医院。

我没惊动任何人,站在急诊楼道尽头的阴影里。

VIP病房的门没关严,透过那条缝隙,我看见温稚虚弱地靠在裴烬怀里,梨花带雨:「阿烬,为了我让你对迟晚食言,她会不会怪你?会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裴烬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堪称柔情的神色。

他轻轻抚摸着温稚盖着薄被的腹部,声音低沉得能溺死人:「她只是名义上的妻子,是给外人看的一个程序。怎么比得上你,比得上……明凯留下的这一点血脉重要?」

我捂住嘴,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逆流。

原来温稚的突然发烧,不是因为病了。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不稳,见了红。

那是方明凯留在冷冻库里的种子,她在我跟裴烬领证后,做了试管。

温稚叹着气,脸上满是哀愁:「可惜了,孩子生下来,不能名正言顺地管你叫爸爸。」

裴烬眼底涌动着滔天的痛楚,却依旧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她:「没关系。只要你和孩子平安,不被人非议,不受委屈,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温稚感动地抬头,吻上裴烬的眼睛:「要是早点认清自己的心,当年,我就不会为了家族联姻,点头答应明凯的求婚……」

裴烬笑了,那笑里带着认命和孤注一掷的决绝:「没关系。我这五年每天都在钻研法律条文,就是想把一切都规划好。这辈子我们错过了,下辈子,我们一定能干干净净地在一起。」

「嗯!」

裴烬动情地吻上温稚的唇,两人激烈地纠缠着,却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他强迫自己拉开了距离,额头全是汗。

「阿稚,我舍不得伤害你和孩子。在孩子平安出生前,我不会碰你。」

温稚心疼地靠回他胸口,喘息着,忽然说了一句让我遍体生寒的话:「阿烬,迟晚也是个可怜人,别太冷落她。」

她顿了顿,用一种蛊惑的语气接着说:「给她个孩子吧,也好堵住外人的嘴。」

裴烬摇头:「我不想……」

温稚娇笑着打断他:「听我的,我是为了你好。反正关了灯,你闭上眼睛,把她当成我,不就好了么……」

4

我在那间没有开灯的婚房里,坐了整整一夜。

裴烬没有回来。

手里攥着的离婚协议书,早已被冷汗浸透,又被风干,脆得像一张废纸。

天色泛白时,我问守在门口的小杨:「裴烬呢?回来没有?」

小杨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没有!我刚问了王叔,他说裴先生一大早就陪着温小姐,去了城郊的清安寺,说是要给孩子祈福。」

祈福?真可笑。

我等不了了。把那份协议书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备车,去找他。」

清安寺在山上,等我的车走到半山腰时,一条岔路口,裴烬的车正好被两辆黑色的商务车截停。

车上下来几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壮汉,一看就不是善茬。

我让司机把车停在远处拐角的树后。

为首的一个刀疤脸,把温稚从车里拽了出来,一把匕首抵在她脖子上,对裴烬说:「裴教授,你断了我们老板的财路,就别怪我们不讲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