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休息一下！”陆铮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粗暴的冰冷，斩钉截铁地截断了老赵的话头。老赵被他的气势慑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摇摇头钻回了帐篷。
陆铮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反常的态度只会加深怀疑，但他别无选择。
他不能让任何人靠近那个帐篷。他像一尊沉默的石像，背对着沈笙笙的帐篷，面朝着无边的黑暗和狰狞的岩壁，用自己挺直的脊背为她筑起一道最后的、摇摇欲坠的防线。
7
夜，越来越深。
山风呜咽着，卷过岩缝，发出尖锐的哨音。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永恒。
帐篷里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渐渐变了调子。
不再是单纯的痛苦呜咽，而是夹杂了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濒死挣扎般的沉重喘息，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破碎，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抓挠最后一丝空气。
陆铮的心跳骤然失序！
一种强烈到让他头皮发麻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什么怀疑！他猛地转身，一个箭步冲到帐篷门口，一把掀开了门帘！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汗水的咸腥瞬间扑面而来，几乎将他呛倒。借着从门帘缝隙透入的、微弱的汽灯光芒，他看到了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沈笙笙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透的头发凌乱地黏在脸上、脖子上，那张总是文静清秀的脸庞此刻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
她仰躺着，双腿屈起，身体剧烈地向上弓起，又无力地砸回垫子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最刺目的是帐篷里的地面上，大片深色的的液体已经完全浸透了防潮垫和他那件外套，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一种冰冷而绝望的暗光。
“笙笙！”陆铮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撕裂般的恐慌。
他扑跪到垫子旁，冰冷的岩石透过薄薄的裤子硌着他的膝盖，却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万分之一寒意。他颤抖的手下意识地去触碰她汗湿冰冷的脸颊，另一只手慌乱地想去查看她的情况。
沈笙笙似乎被他的闯入惊动，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了一下，看清是他，那里面瞬间涌上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恐惧和绝望，随即又被一波更猛烈的宫缩淹没。
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再次向上弓起，喉咙里发出非人的、破碎的嘶吼，双手死死地抓住身下湿透的垫子，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白色。
“羊水…破了…”陆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确认。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毕生所有的自制力。
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她身下，替换掉那已经完全湿透的部分。
他握住她一只冰冷湿滑的手，那只手像冰块一样，还在剧烈地颤抖着。“看着我！笙笙，看着我！用力！跟着我呼吸！吸气——用力——！”
沈笙笙涣散的眼神在他的呼喊下凝聚了一丝微弱的光，她死死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汪洋中唯一的浮木，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
她跟着他的指令，拼命地吸气，然后憋住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再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