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房间永远开着电视,只为驱散死寂。

直到那天,屏幕里那个滑雪少年像团火焰撞进我眼底。

半年后我剪短长发,穿上哥哥的衣服,站在了他的宿舍门口。

“你好,我是沈知宇。”

他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黑发。

我知道他摔断了腿,也摔碎了整个世界。

而我破碎的翅膀,正因他重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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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间里总是开着电视。

不是为了看,只是需要一点声音,驱散那种能把人溺毙的死寂。屏幕上的光影明明灭灭,映在我苍白的脸上,像一场哑剧。我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阳光,只有几缕光线倔强地挤进来,灰尘在里面无声地舞蹈。

两年了。

距离那场把一切都撞碎的车祸,已经过去两年。

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双腿的神经在缓慢苏醒,只要坚持复健,总有一天能重新站起来。可我不想站。站起来要去哪里呢?客厅里不会再飘出妈妈做的糖醋排骨的香气,不会再响起她带着笑意的“知微知宇,洗手吃饭啦”;

书房里爸爸伏案工作的身影消失了,他再也不会揉着我的头发,夸我新练的小提琴曲好听;

空荡荡的走廊里,也永远失去了哥哥沈知宇追着我跑、假装抢我冰淇淋、最后又把他的那份塞给我的吵闹。

他们都留在了那个下雨的午后。十字路口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碎裂的脆响,还有哥哥推开我时,那句只喊出一半的“小心……”,像一根生锈的钉子,死死楔在我的太阳穴里。每一次想起,都带来沉闷、迟钝的痛。

门被轻轻推开,护工端着温热的牛奶进来,放在我手边的小桌上。

“知微,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她的声音带着习惯性的、小心翼翼的探询。

我没有回头,声音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不用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劝。我知道她的眼神里写着什么。那个曾经站在聚光灯下,拉小提琴时眼睛里像落了星星的女孩,大概也死在了两年前的那场雨里。剩下的,不过是困在这昏暗房间里的空壳。

电视里正重播一场滑雪比赛。解说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画面切到一个穿着红色滑雪服的少年身上。他像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从洁白的雪坡上俯冲而下,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落地时雪雾腾起,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原清野!漂亮的一跳!这绝对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完美的表现之一!”

我的目光,无意识地停驻在那个少年身上。他摘下头盔,一张被寒风冻得通红的脸露了出来。

他眉眼舒展,笑容灿烂得仿佛能把周围的冰雪都融化。他对着镜头挥手,眼里的光芒,比屏幕反射的阳光还要灼目。

那是一种……汹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生命力。

我的手指,在毛毯下轻轻蜷缩起来。

哥哥以前总说,我拉琴的时候,像一只自由的鸟。可如今,我的翅膀早已沉重得抬不起来。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主动转动轮椅,靠近窗边,拉开了一条缝隙。

外面的月亮很亮,清冷的银辉洒在地上,像一层薄霜。我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动,输入“原清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