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便利店买了一根最便宜的火腿肠。蹲在离垃圾桶几步远的地方,把肠衣剥开,一点点撕碎,放在干净的地面上。
小黑猫,我擅自给它取了这个名字,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绿莹莹的眼睛紧盯着我。
食物的诱惑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它迟疑着,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飞快地叼起一块肉,又迅速后退。
“以后我常来喂你,好不好?”我尽量放柔声音,试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它脏兮兮、有点打结的毛发,“就叫你小黑吧。”
连续喂了几天,小黑渐渐熟悉了我的气味和声音。
那天傍晚,我刚把撕好的火腿肠放在老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毫无预兆地闯入了我的视野。
是原清野。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黑色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几步开外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静静地看着我和埋头苦吃的小黑。
心跳猛地一滞,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下意识想站起来,身体却僵在原地。我现在是“沈知宇”。
只能维持着蹲姿,强作镇定地继续把食物往小黑面前推。
原清野走了过来,脚步很轻,带着那种因为右腿微跛而产生的独特节奏感。他在我身边蹲了下来。
小黑似乎认得他,立刻停止了进食,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发出“喵呜”的叫声,尾巴尖轻轻摇晃。
“你常来喂它?”他开口,声音有些久未说话的沙哑,但奇异地比平时在宿舍里多了一丝温度。
“嗯。”我点点头,视线落在小黑身上,不敢转过去看他,“看它挺不容易的。”
原清野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小黑瘦削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他平日冷硬的外表格格不入。
“它以前……”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是我一个朋友的猫。朋友出国了,把它留下,后来……就跑丢了。”
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极轻地撞了一下,泛起细密的酸胀感,原来如此。
“它很聪明,”我轻声说,像是在安慰小黑,又像是在说别的,“知道谁对它好。”
原清野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我脸上。不再是宿舍里那种冰冷的审视或彻底的漠视。
那双深湖般的眼睛里,冰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松动,透出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柔和微光。
“谢谢你。”他说。
这是第一次,他对我说“谢谢”。
初冬傍晚的阳光带着微弱的暖意,穿过稀疏的梧桐枝桠,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给那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那层严酷的冰封,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5
公园那次短暂的交汇后,原清野周身那堵无形的冰墙,似乎真的消融了一些。
他不再整天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有时会坐在书桌前,翻看那些落了灰的、关于体育管理或者运动康复的书籍。
话依然不多,但当我递给他一个洗好的苹果时,他会接过去,低低地说一声“谢谢”。
我开始在宿舍里放一些音乐,音量调得很低,刚好能填满那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多是些舒缓的钢琴曲或纯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