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清野没有表示过反对,偶尔,我甚至能看到他搁在桌上的手指,随着旋律的节奏,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叩击着桌面。
有一次,在网上偶然听到一首用小提琴演绎的滑雪主题曲改编版。
旋律里有雪山的空灵,更有一种破冰而出的昂扬力量。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它设置成了手机铃声。
那天,原清野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我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那跳跃、充满力量感的小提琴旋律瞬间打破了宿舍的宁静。原清野叩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在了半空。
他抬起头,看向我。
那双总是沉寂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惊讶,以及一丝……被猝然唤醒的、遥远的怀念?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我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呃……朋友发来的,觉得……挺好听。”
原清野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转回头,重新看向摊开的书页。
但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靠近我这边的耳廓,悄悄地晕开了一层薄红。
从那以后,我会有意无意地多放一些小提琴曲。
我发现,当琴声流淌时,原清野周身那种紧绷的、拒人千里的气息会悄然消散一些。
眼神不再是空洞地望着虚无,而是会落在某个具体的点上,带着一种近乎专注的柔和。
我试着让一些日常的、无关紧要的话语,成为打破沉默的试探。
“今天外面好像出太阳了,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听说食堂中午的红烧肉还不错?”
“林舟,这道题你会吗?我有点卡住了。”
大多数时候,回应我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嗯”,或者一个轻微的摇头。
但我没有气馁。像一只笨拙但执拗的小鸟,一次次衔来细小的枝叶,试图在他冰封的世界边缘,搭建起一个温暖的巢穴。
林舟敏锐地察觉到了我们之间气氛的变化。
一次只有我们两人在宿舍时,他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惊奇:“知宇,你是不是会什么魔法啊?我怎么感觉清野对你……不太一样了?”
我只是笑了笑,没接话。魔法?没有的。我只是记得,曾经有一团在雪地里燃烧的火焰,是如何照亮了我黑暗的深渊。
现在,我只想试着,为他点燃一簇小小的火苗。
6
期中考试前的深秋,我着了凉,半夜发起高烧。体温计的水银柱直逼39度的红线。
林舟去了图书馆通宵复习,宿舍里只剩下我和原清野。
昏沉中,感觉额头上覆上了一片微凉的触感,动作很轻,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醒着吗?”是原清野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裹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他端着一杯水站在床边,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板白色的退烧药。
“先把药吃了。”他把水和药递过来,语气依旧是惯常的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
我接过水杯,指尖无意间擦过他拿着药片的手指。他的手很凉。
“谢谢。”声音因为发烧而嘶哑干涩。我把药片吞下去,温水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
原清野没说话。他走到我的书桌前,拿起我摊开的课本和笔记,低头翻看着,似乎在帮我划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