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绒布盒子里的光
樱井日料店的风铃在推门时叮当作响，暖黄的灯光立刻漫了满身。苏晴脱下风衣搭在椅背上，看见江哲正用纸巾擦着玻璃杯，指腹反复摩挲着杯口的螺纹 —— 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就像大三那年答辩前夜，他攥着她的设计图，把 A3 纸的边角都捏出了褶皱。
"刚路过便利店，" 他把热可可推过来，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给你买了草莓大福。"
纸袋里的大福还带着余温，苏晴捏起一个时，糯米皮在指尖微微发黏。她忽然想起去年深秋，他们在画室熬到凌晨三点，江哲突然从背包里掏出袋冻硬的大福，说 "便利店阿姨偷偷塞给我的"。当时暖气坏了，他们对着电暖器烤大福，糯米皮烤出焦斑，却甜得让她掉眼泪。
"最近项目忙吗？" 江哲的筷子在鳗鱼饭上划着圈，把海苔碎铺成整齐的网格，"上次你说的幼儿园扩建，那个彩虹滑梯建好了？"
苏晴咬着大福的动作顿了顿。那个彩虹滑梯的设计稿，她改了十七版才通过审批。最后一版定稿那天，江哲来接她下班，在设计院楼下的梧桐树下等了两个小时，围巾上落满金黄的碎叶："我妈说想请你回家吃顿饭。"
那时她正对着电脑屏幕里 "筑梦事务所终面邀请" 的邮件出神，听见这话突然觉得很累，累得连微笑都扯不动嘴角："下周吧，这周要交图。"
此刻江哲正把温泉蛋戳破，橙黄的蛋液在米饭上漫开，像片融化的夕阳。"晴晴，" 他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个暗红色丝绒盒子，推过来时，桌面发出轻微的闷响，"给你的。"
盒子上的 logo 烫金精致，是苏晴去年在恒隆广场橱窗里驻足过的牌子。当时她指着一枚铂金素圈说 "这个设计好干净"，江哲拉着她快步走开，耳根却红得像被夕阳烧过："等我今年奖金发下来......"
后面的话被寒风卷走了，可她记得橱窗玻璃映出的他的侧脸，记得他攥着她的手心里全是汗。
盒子掀开的瞬间，碎钻的光芒突然炸开，在暖光里跳成细碎的星。苏晴眯了眯眼，看见铂金戒托内侧刻着极小的字 ——2019.10.27，他们在建筑系迎新晚会撞翻马克笔的日子。
那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蹲在地上捡笔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他突然说："你的头发好软。" 她抬头时，正撞见他耳尖的红，像被马克笔染过的天空。
"喜欢吗？" 江哲的声音发紧，指节在盒子边缘磕出轻响，"我攒了半年工资，本来想......"
苏晴的目光落在戒托的反光里，突然看见大三那年的雪。她在画室改毕业设计到深夜，江哲裹着她的羽绒服趴在桌角，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纸屑。凌晨四点时他突然惊醒，迷迷糊糊地摸她的手："晴晴，你的设计图会发光。"
"哪有图纸会发光的？" 她笑着把冻得发僵的手塞进他掌心，却在他低头呵气时，看见自己画的玻璃穹顶草图上，落了片他带来的雪花。
"江哲，" 苏晴把盒子轻轻推回去，绒布摩擦桌面的声响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我下月底去伦敦。"
江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被冰冻的湖面。他眨了眨眼，睫毛上的碎光簌簌坠落："你说什么？签证不是......"
"上周收到的通过通知。" 她从包里掏出打印的签证页，照片上的自己笑得很淡，"下周一交接工作，10 月 15 号的航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