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求爱?这简直是自虐式行为艺术!用生命在搞笑!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像冰冷沉重的海水,从脚底漫上来,淹没了心脏,灌满了四肢百骸。比死亡本身更沉重,更令人窒息。那曾经支撑着我一次次扑向“死亡”的、炽热到近乎愚蠢的执念,就在这第九十九次复活的冰冷空气里,被那只带着橘子香气的巴掌彻底拍散了。
心口那点微弱的新生悸动,被一种巨大的、空洞的失落感取代。像一座精心搭建了九十八次的沙堡,被一个无情的浪头彻底冲垮,只剩下湿漉漉的、毫无意义的残骸。
算了。
真的算了。
沈昭……她大概命中注定,就是我这漫长无尽生命里一道永远无法触及的光。靠近的结果,只有粉身碎骨。一次次的死亡和重生,耗损的不仅仅是我的本源力量,更是在消磨我作为鬼王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
我慢慢抬起头,望向巷子外被城市霓虹映照得发紫的夜空。属于暗夜主宰的冰冷意志,正在这具新生的、残存着心酸余温的躯壳深处,一点点重新凝聚、沉淀。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体内沉寂了太久的黑暗力量,如同冬眠后苏醒的毒蛇,在血管里缓慢地、试探性地流动起来,带来一种久违的、掌控一切的微麻感。很微弱,远不及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但这感觉……很踏实。
爱情?呵。对一个被拍死九十八次的鬼王来说,这玩意儿太奢侈了,也太可笑了。现在,它得往后稍一稍。
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刻进脑海:该干点正事了。属于血族之王的正事。
首先,得离开这个充满橘子味死亡记忆的鬼地方。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站起身,动作因为新身体的虚弱和残留的心悸而有些滞涩。巷子深处那只窥视的老鼠“吱”地一声窜回垃圾堆后面,消失不见。我无视它,迈开脚步,身影无声地融入了城市边缘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几天后,城市一个废弃已久的防空洞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陈年的铁锈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地下生物的潮湿腥气。几只巨大的、闪烁着幽绿磷光的蝙蝠倒挂在布满蛛网的拱顶上,充当着最原始也最节能的照明。它们偶尔扇动一下翅膀,带起的气流便搅得洞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洞窟中央,一块巨大的、表面布满凹痕和裂缝的混凝土块权充我的王座。我斜倚在上面,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粗糙的棱角,发出单调的“哒、哒”声。空旷的地下空间将这声音无限放大,更添了几分冷肃。
王座下方,黑压压地跪伏着一片身影。粗略看去,大概有几十个。他们穿着破旧、不合时宜的衣服,大多是黑色或深灰色,有的甚至还残留着泥土的痕迹。每一个都低垂着头,身体因为本能的敬畏而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了恐惧、迷茫和饥饿的压抑气息。
这就是我“事业”起步的第一批班底。几天时间,我用残余的力量和一点小小的精神诱导,从城市的各个阴暗角落——废弃医院太平间的无名尸柜、荒郊野岭的乱葬岗、甚至某个建筑工地深夜打地基时挖出的无名古棺里,把这些“潜力股”挖掘了出来。当然,他们目前的状态,实在谈不上多好。皮肤是死气沉沉的灰白或青灰色,肢体僵硬,眼神浑浊呆滞,动作迟缓得像生锈的机器,有些甚至连基本的行走都磕磕绊绊。属于最低阶的、连意识都懵懵懂懂的新生血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