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周末午后悄然降临。陈时接了个电话，神色间掠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凝重和急迫。他匆匆走到阳台，压低了声音。隔着玻璃推拉门，雨丝模糊了他的轮廓，但我捕捉到了几个零碎的词：“……数据……波动……必须马上处理……不能等……”
他挂了电话，快步走回客厅，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温和，但那丝凝重像水底的暗礁，并未完全散去。“晚晚，”他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语气带着歉意，“公司临时有点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下，晚饭可能赶不回来。”
又是“公司”。这个他用来解释所有神秘消失的万能借口。
“很急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手指却无意识地抓紧了怀里的抱枕。
“嗯，技术上的问题，有点棘手。”他俯身，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动作流畅自然，带着安抚的意味，“别等我，自己好好吃饭。”
门轻轻合上。我立刻从沙发上弹起，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步冲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楼下，陈时的黑色轿车刚刚驶出小区大门，汇入马路上的车流，朝着城东的方向疾驰而去。
城东？他所谓的“公司”，明明在城南CBD！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带着孤注一掷的冲动。我几乎没有思考，抓起玄关上的车钥匙，冲进电梯，发动了自己的小车。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左右摇摆，视野时而被雨水模糊，时而又被刮得清晰。我死死盯着前方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尾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神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一次红灯，每一次转弯，都让我手心沁满冷汗。
他驶离了繁华的主干道，拐进一片城市发展中遗留下来的、略显陈旧的工业区边缘。道路两旁是废弃或半废弃的厂房和高耸的老式水塔，红砖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在雨水中显得格外荒凉破败。他的车最终停在了一栋不起眼的、仿佛被时代遗忘的旧仓库前。仓库外墙的红砖已经斑驳剥落，巨大的铁门紧闭，锈迹斑斑，只有旁边一扇不起眼的、刷着灰漆的小门开着一条缝。
陈时下了车，警惕地左右扫视了一圈，身影迅速没入了那扇小门内。
我把车停在远处一个废弃的报刊亭后面，心脏几乎要撞出喉咙。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也浇不灭心头那股灼烧的火焰。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踩着湿漉漉的地面，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栋散发着铁锈和尘埃气息的旧仓库。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金属冷却后的生涩气息。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却异常空旷，只有几盏悬挂在高高顶棚上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昏暗惨白，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巨大的、废弃的机械骨架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角落的阴影里。
我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过空旷的地面，最终被仓库最深处、一面巨大的、被某种深色幕布完全覆盖的墙壁所吸引。那幕布厚重得不透一丝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沉默而巨大的秘密。直觉像警铃一样在脑中尖啸——答案就在那后面！
仓库里静得可怕，只有我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我踮起脚尖，像幽灵一样穿过空旷的场地，避开地上散落的废弃零件，每一步都踩在紧绷的神经上。终于，我靠近了那面被幕布覆盖的墙壁。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从幕布后面渗透出来，带着金属和电子元件特有的、毫无生命力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