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线没有停留，滑向他对面。
一身剪裁精良、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连袖口的纽扣都闪着冷硬的光芒。他端坐着，双手交叠放在光洁的桌面上，姿态从容得像在参加一场高级商务会议。只有镜片后那双眼睛，锐利、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像在评估一堆财务报表上的数字。高先生。资本玩家。他的存在本身就散发着金钱和规则碾压一切的冰冷气压。他微微侧头，对旁边穿着荷官制服、面容清秀但眼神有些游离的年轻女子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女子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随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孟谣。发牌员。资料里她背景简单干净得如同白纸，但此刻她指尖轻微的颤抖和眼神深处那抹极力压抑的恐慌，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脑中激起一圈危险的涟漪。
第四个人……平平无奇。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眼神浑浊，手指神经质地搓动着面前的筹码，整个人笼罩在一种绝望的、行尸走肉般的气息里。一个注定被吞噬的燃料。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沉重的铁门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滑开。光线勾勒出一个瘦长的轮廓。一个穿着考究黑色西装的男人踱步而出，皮鞋敲击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单调的回响。他脸上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深不见底，像两口枯井。他走到主桌旁，站定，目光缓缓扫过我们五人，最后，那毫无生气的视线落在我怀里的纸盒上，停顿了一秒。
“欢迎各位，” 面具下的声音经过处理，带着电子合成特有的沙哑和失真，没有任何起伏，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在嘶嘶吐信，“来到‘庄家的圆桌’。”他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向我手中的盒子，“沈砚先生，请将令尊的……‘担保物’，置于赌桌中央。”
四周的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度。赵惊风发出一声短促、带着嘲弄的嗤笑。高先生镜片后的目光更加冰冷锐利。孟谣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面具人继续，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今夜赌局，三局定生死。规则如下：”
“第一，赌注非金非银。诸位所押，将是你们的‘身体部位’、‘珍贵记忆’、‘人身自由’……乃至‘生命时间’。每一局的赌注，由轮盘决定。”
他身后，一个巨大的、布满扭曲符号的黑色轮盘无声地亮起幽光。
“第二，最终赢家，可抹除一切债务，重获新生。输家……”他顿了顿，面具转向赌桌中央那个廉价的骨灰盒，声音里透出一丝残忍的兴味，“将成为庄家永久的‘藏品’，以你们无法想象的方式……存在下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带着一种审视玩物的漠然，“游戏一旦开始，直至最终赢家诞生，无人可中途离场。任何试图破坏规则者，其‘担保物’将即刻启用。”
“现在，” 他微微抬手，指向那张最大的赌桌，“第一局：二十一点。赌注轮盘，启动。”
黑色轮盘上的幽光开始疯狂旋转，扭曲的符号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几秒钟后，光带猛地停滞，指针精准地指在一个血红色的、令人不安的图标上——一个扭曲的大脑轮廓，被一只骷髅手紧紧攥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