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李癫子又疯了!”
“离远点,疯病传染!”
“呸!晦气?什么字的,我们从来都没见过!”
“滚回去!”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像看脏东西。他闭上嘴,转身跑回了道观,门关得死死的。
那一晚,李火旺缩在炕角。油灯的火苗很小,屋里很黑。他瞪着眼,不敢睡。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声,梁上的老鼠声。他熬着,熬到天边发白。
他爬起来,走到香炉边摸了摸灰。然后猛地拉开门冲出去。
他跑到搓草绳的老汉跟前,一把撩开老汉后脖子上的头发。昨天那个“一”字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更大、更红的字——一个笔画粗粝、仿佛刚刚烙上去的“二”!
李火旺喉咙里“嗬嗬”响。他又冲到喂鸡的妇人后面,撩开她头发——昨天那个“一”,也变成了一个猩红刺眼的“二”!
“变了!变了!!字变了!!你们看!快看啊!”李火旺疯了似的在村里跑着喊。
人越聚越多,吵吵嚷嚷。村长被人扶着来了,脸气得发白:“李火旺!闹够了没!大清早搅得全村不安生!”
“村长!村长!”李火旺扑上去抓住村长衣服,指着他后脖子,“你!你后脖子也有字,昨天是‘一’,现在也变成‘二’了!你看!你们看啊!”
人群一下子静了,都看村长脖子。
村长一把推开李火旺,力气很大。李火旺差点摔倒。村长伸手,慢慢地、稳稳地,在自己后脖子上摸了一圈。然后他放下手,把手掌摊给大家看,掌心干干净净:“哪有什么字?”他扫了一眼李火旺,又看大家,“光溜溜的,啥也没有。你们谁看见了?”
“没有!光溜溜的!”
“村长脖子干净得很!”
“胡说!”
“捆起来吧!”
人群炸了锅,声音更大,更凶。所有人都瞪着李火旺,眼神像刀子。村长那干净的手掌让他们都安心了。
李火旺僵住了。他明白了。不是他们看不见,是那东西太厉害。它让他们都忘了有字这回事,甚至忘记了字曾经是“一”,现在变成了“二”!
一股凉气从脚底冲到头。他不再喊,不再动。他死沉沉地看了村长一眼,又扫了一圈那些脸。然后他转身,一步一步,朝村里的祠堂走去。
祠堂门又重又旧,李火旺用肩膀撞开。一股陈年老灰和木头朽味冲出来。里面很暗,只有一点光从高窗照进来,照着供台上那些黑乎乎的祖宗牌位。
李火旺走到祠堂最里面,对着那面大土墙。墙很破,坑坑洼洼,全是灰和蜘蛛网。
他张开嘴,狠狠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血一下子冒出来。他像不知道疼,把流血的手指头按在冰冷粗糙的墙上。
他用力,用血在墙上写字。
写一个“一”字。血顺着笔画流下来。他写得很慢,很使劲。
随后墙上一个血红的大“二”字也出现了。
就在这时,供台上那盏长明灯的火苗猛地一跳,像是被无形的风吹拂,剧烈地摇曳扭曲,差点灭了。祠堂里更暗了。只有那两个血字在暗处幽幽地泛着红光。
祠堂外面,脚步声、叫骂声冲进来了。人很多,拿着锄头、扁担、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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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头!那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