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水晶吊灯悬在宴会厅顶端，将每一寸空气都切割得流光溢彩。香槟塔反射着细碎如星的光点，空气里交织着昂贵的香水味、食物香气和酒杯碰撞的清脆回响。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香槟杯冰凉的杯壁，积聚的水珠沾湿指腹，留下一点腻滑的凉意。身旁的陈锐，我交往五年的男友，西装革履，手臂占有性地环在我腰间，正与几位投资人侃侃而谈。他语调激昂，每一个手势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煽动力，描绘着一个由他主导的AI技术蓝图。
“……深度学习模型的优化，关键就在于那个打破常规的偏置算法，”他嘴角噙着志得意满的笑意，眼神扫过众人，“是我们团队反复攻坚的核心突破点，未来市场的钥匙就在这里。”
我微微垂眼，看着杯中浅金色的液体里缓慢上升的细小气泡。那些投资人频频点头，眼中闪烁着对财富的渴望和对陈锐口中“突破”的信任。事实是，那篇奠定他如今地位的关键论文，真正的构想和核心推导，在我们无数次通宵的讨论中，由我脑中的火花点燃。
他那时温存地吻着我的发顶，喟叹着：“然然，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个？”那份暖意似乎还在指尖残留，如今却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模糊不清。杯子里的气泡无声地破裂，像我心中某种微小的坚持。
“抱歉，”我侧身，轻轻挣开他环抱的手臂，“有点闷，去露台透口气。”
陈锐被打断，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换上体贴的笑容，捏了捏我的手指：“好，别太久，待会儿还要介绍你给李总认识。”他的语气，像在安抚一件需要小心保管的展品。
我点点头，端着几乎没动过的酒杯，穿过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群。喧嚣在身后被厚重的丝绒窗帘隔开，露台的空气清冽了许多，带着深秋特有的寒意。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恒河沙数，静谧而遥远。
夜风拂过裸露的肩臂，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我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转身，打算折返，目光却被不远处落地盆景后的动静吸引。
精心修剪的浓绿植物枝叶缝隙间，两个紧贴的人影轮廓暧昧地纠缠。男人的侧脸，线条分明，熟悉到刻骨——正是陈锐。他正忘情地拥吻着怀里的女孩，那女孩穿着一身显然与盛大年会不太协调的、略显局促的新人款小礼服裙，仰着脸，眼神迷离而崇拜。
是林薇薇。那个刚来不久，总是抱着笔记本怯生生向他请教问题的实习生。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指尖的凉意猛地窜进心脏，又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麻木。我握着酒杯的手指无意识收紧，骨节在杯壁上压出青白。
“……宝贝儿，今晚真美……”陈锐低沉的嗓音裹挟着喘息，清晰地飘过来。
“……锐哥，万一季然姐她……”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做作的担忧，更像撒娇。
一声短促的轻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炫耀。“她？”陈锐的唇离开女孩的颈侧，语气轻佻得像在讨论什么无关紧要的垃圾，“那个整天埋在数据堆里的AI专家？呵，也就是个高级点的工具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