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把木柴竖在矮墩上，再次抡起斧头。这一次，力量集中了。“咔嚓！”一声脆响，木柴应声裂成两半！虽然依旧费力，但效率提升了不少。
林悠悠立刻手脚麻利地将劈好的柴禾抱到墙角码放整齐，又飞快地抱来新的木柴放在矮墩上。她小小的身影在油腻腻的肉铺里穿梭，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熟练。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小脸沾上了灰尘和木屑，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不停地搬运、摆放，尽力为苏辰节省一丝力气。
苏辰看着林悠悠忙碌的小小身影，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滚烫。他不再说话，只是抿紧嘴唇，更加用力地挥动斧头。“咔嚓！咔嚓！”劈柴的声音在充斥着血腥和油腻的肉铺里，渐渐有了节奏。
时间一点点流逝。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小吃街的灯火更加璀璨。苏辰的手臂早已麻木，掌心被粗糙的斧柄磨出了水泡，水泡又磨破，钻心地疼。林悠悠也累得小脸煞白，抱着柴禾的手臂都在打颤。但那堆小山似的柴禾，终于在两人拼尽全力的协作下，一点点变矮，最终只剩下些零碎的木片。
张屠夫不知何时停下了剁骨的刀，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凶悍的眼睛里，少了几分最初的戾气。他目光扫过墙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柴禾堆，又落在苏辰磨破渗血的手掌和林悠悠满是汗水灰尘的小脸上。
“哼，倒不是两个光会喘气的废物。”他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句，转身走到那个巨大的汤锅旁。锅里翻滚着浓白的骨头汤，香气扑鼻。他用一个缺了口的粗瓷大碗，舀了满满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汤面上浮着零星的油花和一点点肉渣。
“砰！砰！”两碗汤被重重地顿在油腻的案板上，汤汁溅了出来。“喝吧！算你们没白费力气！”张屠夫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那浓郁的肉汤香气瞬间冲散了所有的疲惫和疼痛。苏辰和林悠悠几乎是扑到案板前，也顾不上烫，捧起碗，贪婪地将脸埋进升腾的热气里。滚烫的、带着浓郁肉香的汤汁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流入冰冷痉挛的胃袋。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油花和肉渣，此刻却成了无上的美味。温暖从胃里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绝望。
林悠悠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滚烫的汤水烫得她直吸气，却舍不得停下。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案板上剁好的肉馅、大盆里拌好的调料，还有挂在钩子上油亮的腊肠。她的目光在那堆调料上停留得格外久，鼻子微微翕动，似乎在努力分辨着里面的气味。然后，她飞快地低下头，趁着张屠夫转身收拾东西的间隙，用那只还沾着木屑的小手，极其隐蔽地摸向怀里那张皱巴巴的纸和秃头铅笔。她背过身，借着案板的阴影掩护，在纸上飞快地画下一个汤锅的轮廓，旁边潦草地写着：“骨汤白，大火滚，盐重，有姜味，好像…有桂皮？”字迹因为急切而歪斜。
苏辰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汤，连碗底最后一点渣滓都舔得干干净净。热汤带来的力气让他重新挺直了脊背。他放下碗，目光扫过林悠悠偷偷摸摸记笔记的小动作，又看向张屠夫粗犷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老板！明天！明天我们还来劈柴！换口饭吃！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