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拨开我汗湿的额发,指尖微凉。
"疼吗?"她问。
我沉默。
组织里教过,杀手不该喊疼,用烧红的烙铁。
沈清言却笑了。
她突然抓起我的手掌,按在粗糙的草料上狠狠一擦。皮肉被磨破的锐痛让我本能地抽手,却被她死死按住。
"这是疼。"她盯着我的眼睛,"记住这种感觉,以后你的刀划开别人喉咙时,就会多犹豫一息。"
我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冷笑。这是疼?组织的地牢里什么酷刑没有。我甩开她的手,径直离开。
可是再次毒发时,我疼得几乎咬碎牙齿,只能爬到她房门前,像条狗一样乞求解药。
她给了我。
然后,开始教我认字。
晨光透进窗棂时,她铺开宣纸,握住我的手。
"今天学这个字。"
我的手腕被带着,一笔一划地写
"疼"。
墨迹渗进我掌心的伤口,灼烧般的触感让我指尖发颤。
纸上又多了一个字
"药"。
"疼的时候,别想着死。"她将青瓷小瓶放在我掌心,"它能救你。"
我盯着那个"药"字,说不出话。
她忽然蘸墨,写下第三个字
"活"。
"这个最难。"她轻声道,"比杀人难多了。"
我学着写,可墨团一次次污了纸面。沈清言却极有耐心,覆着我的手一遍遍重写,直到我的笔画终于有了圆润的弧度。
谷雨那日,沈清言拆了我腕上的锁心丝。
"今日市集有糖画。"她将一顶素纱帷帽扣在我头上,系带绕过喉结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动脉,"带你去认认'甜'是什么。"
我下意识摸向袖口——暗器已被她收走。她往我掌心塞了个绣囊,沉甸甸的,装着铜钱。
"别数了,共三十六文。"她系紧自己的帷帽,"够买三只糖画,两包松子糖,还能剩十文买炒栗子。"
城南市集人潮汹涌,喧嚣声如沸水般灌入耳中。我绷紧脊背,本能地寻找撤退路线,却被拽进人海。
"呼吸。"她突然转身,手掌贴上我的腹部,"你总是憋着气。"
温热透过衣料,我被迫吸入的空气里混杂着无数气味——炸油糕的焦香、鱼腥、泥土,还有她袖中飘出的沉木香。
这些味道撕扯着麻木的我,有什么东西裂开一条缝隙。
糖画摊前的老翁笑出满脸褶皱。
"凤凰还是蝴蝶?"
铜勺里流淌的琥珀色糖浆,它在阳光下亮得刺眼,甜香几乎具象成实体,钻入鼻腔。
"蝴蝶。"她替我回答,"要翅膀薄些的。"
老翁手腕一转,糖浆在石板上勾勒出蝴蝶的轮廓。他蘸了一滴糖浆,点在我虎口:"小姑娘尝尝?"
那滴糖浆很快凝固,我迟疑地舔了舔。
甜味在舌尖炸开,像吞下一角烈日。
沈清言将完整的糖蝴蝶递给我:"咬下去。"
脆响在齿间迸发,甜味如浪潮冲刷过舌根。某种陌生的战栗顺着脊背窜上来,我僵在原地,直到她伸手抹去我唇角的糖渣。
"甜吗?"她眼睛弯起。
我点头。
原来世上不止有毒药的苦,还有这样的味道。
经过绸缎庄时,沈清言拉我进去。掌柜展开一匹月白色暗纹缎子,她捏着布料在我肩上比划:"做夏衣正好。"
"杀手不需要......"
"试试。"她将缎子贴在我颈侧,"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