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贾仁耀眼前一黑，仿佛看到阎王爷在向他招手。他刚才干了什么？拍了赵青天的肩膀？还要跟他分卖假药的赃款？这比直接跳进衙门大牢还死得快啊！他两腿发软，抱着包袱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只想立刻原地消失，或者干脆被墙外的官差抓走算了！
“老…老…老大人…”贾仁耀喉咙干得冒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膝盖一弯就想往下跪。
“你是何人？”赵砚清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每一个字都扎在贾仁耀的神经上。那眼神锐利得能刮骨，“如何擅闯本官府邸？方才…所言何物？”他的目光扫过贾仁耀怀里那鼓鼓囊囊、一看就装满了不义之财的蓝布包袱，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贾仁耀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真跪下了，额头磕在冰冷的砖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就是个卖耗子药的！被官差追得没路了，才…才慌不择路翻墙进来！小的刚才…刚才满嘴喷粪！胡说八道！全是吓糊涂了放的狗臭屁！您就当…就当是个屁，放了就完了！求大人开恩，放小的一条狗命出去吧！”他语无伦次，磕头如捣蒜，只盼着这位以刚直闻名的铁面御史能突然大发慈悲，或者干脆嫌他腌臜，直接把他扔出去。
赵砚清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个抖成一团、满口谎言的江湖骗子，眉头锁得更紧。擅闯官宅，贩卖假药，还口出狂言，哪一条都够他喝一壶。他正待开口呵斥，命人将这宵小之徒叉出去送官，目光无意间掠过自己刚才翻找东西的床榻之下。
就在这时，意外陡生！
也许是赵砚清之前弯腰翻找时动作太大，碰松了床下某个旧木箱的盖子。就在贾仁耀磕头求饶、赵砚清即将开口的这电光石火间，只听得床底下“哗啦——咕噜噜——”一阵乱响。
一个沉重、卷成一团的明黄色布包，竟从那幽暗的床底自己滚了出来！它一路滚过积着薄灰的地砖，不偏不倚，正好停在贾仁耀磕头磕得发晕的眼前。
那布卷松散开来。
灯光下，一片刺目欲目的明黄骤然闯入眼帘！上面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龙，龙身盘绕，五爪狰狞，鳞片在烛火映照下反射着冰冷尊贵的金光。虽然只是半幅，但那熟悉的、象征着无上皇权的纹样——赫然是一件龙袍的下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书房里死寂一片，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贾仁耀保持着磕头的姿势，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眼珠子却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眼前那片尊贵又致命的明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卖假药顶多流放充军，可撞破这个……是要诛九族、千刀万剐的啊！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飘飘悠悠飞出了天灵盖，身体只剩下一个空壳在筛糠般剧烈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像寒冬腊月里即将冻毙的野狗。
赵砚清的脸色，在龙袍滚出的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他脸上的肌肉完全僵住，所有的威严、愤怒、厌恶，统统被一种深不见底的、混合着极度震惊与恐慌的神色取代。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刺目的明黄，又猛地抬眼看向跪在地上抖得像片落叶的贾仁耀，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杀意，有绝望，更有一丝被命运嘲弄的荒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