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太复杂,太沉,像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滚着剧痛、警惕,还有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决绝,根本不像一个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该有的。
“撑住!” 我吼了一声,也顾不上多想,把怀里用油布包好的山参往怀里更深处一塞,弯腰就去抱她。
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和腿弯,她身体猛地一僵,像受惊的野兽般绷紧了。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像是痛极了,却又被她自己死死咬住。指尖掐进了我胳膊的肉里,力气大得惊人。
“忍着点!” 我咬咬牙,手上用力,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的身体比想象中轻,但异常冰冷,湿透的布料紧贴着我手臂的皮肤,传递着一种滑腻而冰冷的触感。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像是某种冷冽植物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直往我鼻子里钻。她的头无力地靠在我颈窝,湿漉漉的发丝蹭着我的皮肤,每一次颠簸,她温热的呼吸都若有若无地拂过我的喉结。
雨更大了,砸在斗笠上砰砰作响。回木屋的路变得无比漫长。怀里的身体冷得像块冰,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她偶尔会因我的脚步颠簸而发出极其轻微的吸气声,每一次都像细小的针扎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她始终没再睁眼,但那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和偶尔在我颈侧急促掠过的呼吸,都透着一股子倔强的硬气。
一脚踹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子熟悉的木头潮气和土尘味儿扑面而来。屋里比外面也暖和不了多少,但至少没雨了。我摸索着找到墙角那张吱嘎作响的破木床,小心翼翼地把怀里这尊湿透的“泥菩萨”放了上去。
“啪嗒”一声,拉亮了悬在房梁上那颗唯一的、昏黄的小灯泡。光线刺破黑暗,也清晰地照亮了她此刻的模样。
湿透的薄衬衫像第二层皮肤一样紧裹在身上,肩颈的线条纤细脆弱,胸前的起伏却惊心动魄地被布料勒出饱满的轮廓。腰肢收束下去,又连接着浑圆的曲线。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沿着脖颈,流过精致的锁骨,最终隐没在湿透的衣襟深处。那被撕裂的裤腿处,布料和凝固的血污粘在翻卷的皮肉上,狰狞得让人不敢直视。
我倒抽一口冷气,喉头莫名发紧。这不是看女人的时候!我甩甩头,强行压下那股不合时宜的燥热,手忙脚乱地翻出床底下那个落满灰尘的破药箱。里面的东西简单得可怜:半瓶医用酒精,一小卷还算干净的纱布,一把老旧的剪子,还有半包云南白药粉,不知过期了多久。
“忍着点,伤口得处理。” 我的声音有点哑,拿起剪子,尽量避开她的目光,只盯着那片血污模糊的区域。
冰凉的剪刀尖刚触碰到她大腿外侧湿冷的裤料边缘,她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了。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钉在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一种近乎野性的凶狠。她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别动!”我低喝一声,语气强硬,试图压住她眼中的锋芒,“想活命就老实点!”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足足有三秒,那眼神锐利得像要剥开我的皮肉看进骨头里去。然后,那层凶狠的冰壳,极其缓慢地,融化了一丝。她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那紧握的拳头依旧青筋毕露,暴露着她强忍的剧痛和未曾放松的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