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砚的瞳孔缩成针尖。

我们摸黑潜入库房,霉味呛得人咳嗽。

苏嬷嬷举着烛台,我掀开最底层的铁匣,铜印裹在油布里,缺了个角——和残页上那道刮痕分毫不差。

“伪造的。”我声音发颤,“镇北侯的印是假的。”

“砰!”

门被踹开的动静惊得烛火乱晃。

我抬头,看见侯府家丁举着火把冲进来,为首的正是白日里拽我的那个。

“沈昭昭!”他吼,“柳夫人说你私通外贼!”

陈砚脸色煞白,我猛地把铜印塞进他怀里,抓起墙角铁锈往脸上抹。

铁锈混着冷汗糊住眼睛,我蜷成一团发抖:“冷……冷得慌……”

家丁凑近戳了我一下,嫌恶地缩回手:“烧得直说胡话,晦气!”

他们骂骂咧咧走了。我靠着墙喘气,忽然瞥见窗户外有道影子。

是顾淮之。

他立在雪地里,玄色大氅落满白,手里捏着那张密信残片。

月光照得他眼尾泛红,指节捏得发白,残片边缘被攥出褶皱——像要把十年前的血仇,都捏碎在这张纸上。

苏嬷嬷扶我起来时,天已蒙蒙亮。

我望着顾淮之离去的方向,狐裘上还留着他的寒气,可胸口却烧得厉害——他没信我,但也没把我当死敌。

陈砚的算盘珠子在账房响了一宿。

我裹着狐裘站在顾府廊下,看晨雾漫过青瓦。

远处传来脚步声,陈砚抱着个蓝布包裹匆匆走来,鬓角沾着碎雪。

他往我身后瞥了一眼,压低声音:“旧档在里头。”

我还没来得及接,廊角转出道身影。

顾淮之站在晨光里,大氅上的雪正在融化,滴在青石板上,像一滴未干的血。

陈砚猛地跪下,蓝布包裹“啪”地落在他脚边。

5

陈砚的膝盖磕在青石板上,蓝布包裹滚到顾淮之脚边。

我攥紧袖口,看顾淮之垂眸扫过那包,喉结动了动,弯腰拾起来时,指节泛着青白。

次日卯时三刻,我端着茶盏往正厅送,隔着雕花窗棂瞧见陈砚跪在顾淮之跟前。

顾淮之正翻那包旧档,纸页窸窣声里,我听见他突然低笑一声,像淬了冰碴子:“印信模糊,疑为重拓。”他指尖重重戳在某页上,“兵部副署?没有。”

我端茶的手晃了晃,茶盏撞在托盘上叮当响。

顾淮之抬眼,目光穿过窗纸刺过来:“沈昭昭,进来。”

我垂头进去,茶盏搁在案上时,瞥见旧档里夹着张泛黄的押运记录,最末一行名字赫然写着“赵通”。

“你早知道?”顾淮之声音发哑,“看门的赵通,是当年押粮官?”

我摇头:“只知他是门房。”

“可你弟弟。”他突然捏紧旧档,“三年前被周氏发卖去庄子,押他的人,是赵通。”

我脑子嗡的一声。

那年幼弟被嫡母罚跪祠堂,我求到周氏跟前,她冷笑说“庶子也配养在侯府”,第二日幼弟就没了踪影——原来赵通早就在侯府,替周氏办这种脏事。

陈砚缩着脖子退到门边,我借添茶的由头凑近他,低声问:“赵通为何改名换姓?”

他喉结动了动:“当年押粮队在北境遇伏,全军死光,就他逃回来,疯了三年。醒了只记得‘守门’,侯府便留他看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