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绰绰,皆戴面具。有卖假药的,有贩情报的,也有专接“脏活”的杀手中介。
沈无咎拖着伤臂,一步步走下台阶。
“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角落里坐着个老瞎子,眼窝深陷,手里拨弄着一串人骨念珠。他穿灰袍,脚边蹲着一只三眼白猫。
“九爷。”沈无咎拱手,“我需要真相。”
“你已被通缉。”瞎子九冷笑,“全城悬赏三千两买你人头。”
“所以你更该收钱。”沈无咎扔出一袋金铢,“说吧,谁在幕后?”
瞎子九不动,只让猫嗅了嗅钱袋,才缓缓开口:“七案死者,皆与‘癸未逆案’有关。”
沈无咎心头一震。
癸未年,他七岁。那年冬至,父亲沈砚之率十万大军北伐,却在雁门关遭副将出卖,全军覆没。朝廷定性为“叛国”,沈家满门抄斩。母亲被族人缝口沉塘,他因年幼被流放边关。
“那些死者……”阿蛰颤声问。
“都是当年参与构陷沈家的人。”瞎子九道,“卖花女是沈夫人陪嫁丫鬟,她作伪证说夫人通敌;米商曾收受贿赂,伪造军粮账本;将军遗孀是副将之妻,她亲手烧了沈砚之的兵符……”
沈无咎拳头紧握。
原来“夜煞”并非随机杀人。
是在清算。
“那徐知白呢?”他问。
“他是当年主审官之一。”瞎子九冷笑,“如今装清白,实则最怕你翻案。”
“可他为何要栽赃我?”
“因为仪式需要‘明镜之心’。”瞎子九抬起枯手,指向石壁上一幅星图,“七煞归位,唯有让真正的破案者成为‘罪人’,才能完成‘心堕’——你若认罪,魂即堕入地煞之阵,成为引煞之人。”
沈无咎浑身发冷。
他若认罪,不仅洗不清冤屈,还会成为灭城的导火索。
“那真正的‘夜煞’是谁?”阿蛰问。
瞎子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真想知道?”
他拍了拍手。
石壁后走出一人。
青衫磊落,手持玉箫,眉目如画。
竟是大理寺少卿裴照。
沈无咎瞳孔骤缩。
裴照,他最信任的同僚,三年前亲手将他举荐为总捕。两人共破三十六案,情同手足。
“为什么?”沈无咎声音嘶哑。
“因为你爹……杀了我全家。”裴照轻声道,箫尖滴血。
“什么?”
“癸未年,沈砚之北伐前,曾斩杀七名通敌官员。其中一人,是我父亲。”裴照眼神骤冷,“他以‘宁错杀不放过’为由,屠我满门。我侥幸逃生,改名换姓,等了二十年。”
沈无咎摇头:“不可能!我爹从不滥杀!”
“你不信?”裴照冷笑,从怀中掏出一卷血书,“这是你爹亲笔写的‘清君侧名录’——上面有我父之名!”
沈无咎接过,展开。
确实是父亲笔迹。
但……墨色新旧不一。
他猛地抬头:“这是伪造的。”
裴照一怔。
“我爹写字,喜用松烟墨,而这纸上的墨,是油烟。”沈无咎冷笑,“且‘清君侧’三字,笔锋顿挫,是临摹者刻意模仿的痕迹。”
裴照脸色微变。
“真正通敌的,是你爹吧?”沈无咎逼近一步,“他才是副将的亲兄!你为洗刷污名,不惜借我之名复仇,布下这逆北斗阵,想借地煞之力,重塑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