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影绰绰,皆戴面具。有卖假药的,有贩情报的,也有专接“脏活”的杀手中介。

沈无咎拖着伤臂,一步步走下台阶。

“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角落里坐着个老瞎子,眼窝深陷,手里拨弄着一串人骨念珠。他穿灰袍,脚边蹲着一只三眼白猫。

“九爷。”沈无咎拱手,“我需要真相。”

“你已被通缉。”瞎子九冷笑,“全城悬赏三千两买你人头。”

“所以你更该收钱。”沈无咎扔出一袋金铢,“说吧,谁在幕后?”

瞎子九不动,只让猫嗅了嗅钱袋,才缓缓开口:“七案死者,皆与‘癸未逆案’有关。”

沈无咎心头一震。

癸未年,他七岁。那年冬至,父亲沈砚之率十万大军北伐,却在雁门关遭副将出卖,全军覆没。朝廷定性为“叛国”,沈家满门抄斩。母亲被族人缝口沉塘,他因年幼被流放边关。

“那些死者……”阿蛰颤声问。

“都是当年参与构陷沈家的人。”瞎子九道,“卖花女是沈夫人陪嫁丫鬟,她作伪证说夫人通敌;米商曾收受贿赂,伪造军粮账本;将军遗孀是副将之妻,她亲手烧了沈砚之的兵符……”

沈无咎拳头紧握。

原来“夜煞”并非随机杀人。

是在清算。

“那徐知白呢?”他问。

“他是当年主审官之一。”瞎子九冷笑,“如今装清白,实则最怕你翻案。”

“可他为何要栽赃我?”

“因为仪式需要‘明镜之心’。”瞎子九抬起枯手,指向石壁上一幅星图,“七煞归位,唯有让真正的破案者成为‘罪人’,才能完成‘心堕’——你若认罪,魂即堕入地煞之阵,成为引煞之人。”

沈无咎浑身发冷。

他若认罪,不仅洗不清冤屈,还会成为灭城的导火索。

“那真正的‘夜煞’是谁?”阿蛰问。

瞎子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真想知道?”

他拍了拍手。

石壁后走出一人。

青衫磊落,手持玉箫,眉目如画。

竟是大理寺少卿裴照。

沈无咎瞳孔骤缩。

裴照,他最信任的同僚,三年前亲手将他举荐为总捕。两人共破三十六案,情同手足。

“为什么?”沈无咎声音嘶哑。

“因为你爹……杀了我全家。”裴照轻声道,箫尖滴血。

“什么?”

“癸未年,沈砚之北伐前,曾斩杀七名通敌官员。其中一人,是我父亲。”裴照眼神骤冷,“他以‘宁错杀不放过’为由,屠我满门。我侥幸逃生,改名换姓,等了二十年。”

沈无咎摇头:“不可能!我爹从不滥杀!”

“你不信?”裴照冷笑,从怀中掏出一卷血书,“这是你爹亲笔写的‘清君侧名录’——上面有我父之名!”

沈无咎接过,展开。

确实是父亲笔迹。

但……墨色新旧不一。

他猛地抬头:“这是伪造的。”

裴照一怔。

“我爹写字,喜用松烟墨,而这纸上的墨,是油烟。”沈无咎冷笑,“且‘清君侧’三字,笔锋顿挫,是临摹者刻意模仿的痕迹。”

裴照脸色微变。

“真正通敌的,是你爹吧?”沈无咎逼近一步,“他才是副将的亲兄!你为洗刷污名,不惜借我之名复仇,布下这逆北斗阵,想借地煞之力,重塑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