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刚想开口说自己其实不介意葱，就听见江熠补充道：“香菇那碗多加点辣椒油，她上次看我放辣椒时眼睛亮了一下。”
她愣住了。
上次在书店匆匆一瞥，他居然连这种细节都记住了。
老爷子动作麻利的煮起馄饨，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混着骨汤的香气漫出来，驱散了傍晚的凉意。
江熠从消毒柜里拿出两只粗瓷碗，用热水烫了烫，又细心地擦干净碗沿的水珠。
“你经常来这儿？”林小满看着墙上挂着的老照片，有穿校服的江熠站在店门口，手里举着满分的试卷，旁边的老爷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小时候爸妈忙，我就天天蹲在这儿蹭吃的。”江熠用筷子搅了搅调料：“陈爷爷的馄饨馅里要加虾米，提鲜，别人学不来的。”
两碗馄饨端上来时，热气氤氲了镜片。
林小满低头吹了吹，看见碗里浮着的辣椒油像朵小小的红云，荠菜馅的馄饨在骨汤里轻轻晃悠，透着点翡翠般的绿。
江熠吃馄饨的样子很斯文，小口小口的咬，却吃得很快，像是在和时间赛跑。
他把碗里的香菜一根一根挑出来，堆在桌角，忽然抬头发现林小满在看他，就把挑好的香菜往她碗边推了推：“你要是不介意……”
“我不爱吃香菜。”林小满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她其实是吃香菜的。
可看着江熠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她鬼使神差地补充道：“和你一样。”
江熠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点燃了两簇小火苗。
他把自己碗里的虾米舀到她碗里，声音里带着点雀跃：“那我们换着吃？我想尝尝辣椒油的。”
两碗馄饨在暮色里交换了位置，骨汤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林小满咬了一口荠菜馅的馄饨，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忽然觉得，原来有人记住自己的喜好，是这样温暖的事。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们像完成任务似的打卡清单上的事项。
在公园的樟树下给流浪猫搭了个纸箱窝，江熠特意在箱子侧面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鱼。
去江边捡了鹅卵石，他在石头上画笑脸，说要留给涨潮时路过的水鸟看。
甚至一起回了趟小学，趴在生锈的铁门上看孩子们在操场上追逐，江熠指着荡秋千的小女孩说：“我以前也总在这儿摔破膝盖。”
林小满的日记本渐渐写满了。
以前她总写：“今天天气不好”，“又被老师点名了”。
现在却记着“江熠画猫时把尾巴画成了蛇”，“他吃馄饨要加两勺醋”，“今天他的手好像不抖了”。
直到那天下午，美术教室的石膏像突然倒了。
林小满去找江熠送笔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同学们的惊呼。
她冲进去时，看见大卫像摔在地上裂成了两半，而江熠正蜷缩在画架旁，脸色白得像纸，左手紧紧按着肚子，指缝间渗出冷汗。
“江熠！”她扑过去想扶他，却被他烫人的体温吓了一跳。
他的嘴唇泛着青紫色，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
“没事……老毛病……”江熠咬着牙想笑，却疼得倒抽冷气：“帮我……拿抽屉里的药……”
林小满手忙脚乱地翻出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喂他吞下，又用自己的校服外套垫在他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