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快得不超过十秒。留下我一个人背靠着冰冷的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刚才那是什么？赵天野他们见鬼了？林晚……她做了什么？那个“滚”字，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还有她眼睛里那一瞬间的变化……是错觉吗？巷子深处野猫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尖利得让人头皮发麻。
第二天，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青春期荷尔蒙混合的味道。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户，在课桌上切割出几块光斑。林晚坐在我旁边，位置靠窗。她低着头，一缕细软的黑发垂下来，遮住小半边脸，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专注的侧影。她的笔尖在物理练习册上流畅地滑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姿态安静得像一幅画，和昨晚巷子里那个冰冷的剪影判若两人。
我捏着笔，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物理题上的符号在我眼前扭曲跳动，组合不成任何意义。昨晚那个冰冷的“滚”字，赵天野和黄毛见了鬼似的表情，还有林晚那双在月光下仿佛变色的眼睛……像一组混乱的默片，在我脑子里反复倒带播放。
我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凑近她那边：“林晚，昨晚……巷子里，谢谢你啊。”
笔尖在纸上顿住，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她抬起头，转过脸看我。阳光落在她脸上，皮肤是细腻的瓷白。那双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此刻却盛满了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困惑。她眨了眨眼，长而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了一下，眉头轻轻蹙起：“巷子？什么巷子？”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点少女特有的软糯，和昨晚那个冰冷的单音节判若两人。眼神干净得像初融的雪水，里面找不到一丝一毫昨晚的痕迹，只有纯粹的茫然。
“就是……放学后，赵天野他们堵我那条巷子，”我有点急了，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你来了，就说了个‘滚’字，他们就……”我停住了，后面“吓得屁滚尿流”实在说不出口。
她眼中的困惑更深了，甚至带上了一丝无辜，微微歪了歪头：“陈默，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或者……被吓糊涂了？”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像是在斟酌措辞，“赵天野……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那关切的神情，自然得毫无破绽。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我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她忘了？还是……根本就不是她？可那张脸，那个身影，明明就是她！难道真是我被打懵了产生的幻觉？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被愚弄的羞恼感攫住了我，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没事。可能……是我记混了。” 我狼狈地转回头，盯着物理书上密密麻麻的公式，那些符号扭动着，像是在无声地嘲笑我。
整整一天，我都心神不宁。林晚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安静地听课，认真地记笔记，偶尔和前排的女生低声讨论题目，声音轻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昨晚那个惊悚片段最有力的反驳。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只剩下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我起身去讲台旁的饮水机接水。经过林晚座位时，她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搭在摊开的语文书页上，袖子随着动作微微滑落了一小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