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放学铃响,我第一个冲出教室。不是回家,而是凭着模糊的记忆,朝着昨晚那条阴暗的巷子跑去。巷子依旧肮脏、破败,弥漫着垃圾和尿臊的混合气味。我像个疯子一样,在冰冷的砖墙上摸索,在潮湿的地面上寻找,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她的东西,没有血迹,没有纸条,甚至没有一丝她曾经来过的痕迹。只有墙角那摊属于黄毛的、已经干涸发黑的污渍,在暮色里散发着无声的嘲讽。她就这样,带着那个惊世骇俗的秘密,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沉入城市灰暗的天际线,巷子彻底被阴影吞噬。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被抛下的恐慌感,混合着对那个秘密的惊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林晚,你到底是谁?你去了哪里?

这个疑问,像一颗淬了毒的种子,深深埋进了我十七岁的夏天,在往后的十年里,盘踞在心底最幽暗的角落,无声滋长。

十年,足够一个少年脱去青涩,磨平棱角,在社会的泥潭里滚出一身世故和警惕。我从那个在巷子里被堵住、只会梗着脖子的陈默,变成了《城市暗线》调查组的记者陈默。名字没变,但眼神里那点莽撞和清澈,早已被各种肮脏交易和血腥真相淬炼得只剩下一片沉冷的、不见底的深潭。相机和录音笔是我的武器,追踪和挖掘是本能,至于信任?那玩意儿太奢侈,也太危险。

“陈默,看看这个。” 主编老胡把一份皱巴巴的文件甩在我桌上,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空气污浊得呛人。“云岭深处,‘南山疗养院’。挂羊头卖狗肉,名义上是疗养康复,背地里……哼。” 他敲了敲文件上几张模糊的偷拍照,是几个神情麻木、被护工粗暴架着的年轻女孩,“重点是,最近三个月,市内及周边县区,报失踪的年轻女性,尤其是十六到二十岁这个区间的,已经有七个了。家属报案,线索最后都指向那家疗养院,但一查,全都石沉大海。当地警方?哼,跟泥塑的菩萨差不多。”

我拿起文件,目光扫过那些女孩的照片。青春的脸庞,眼神却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灵魂。翻到后面,是一些家属绝望的哭诉笔录和零星线索拼凑的地图,箭头最终都指向那座深藏在云岭山脉褶皱里的、被浓雾笼罩的建筑。

“背景很深?” 我头也没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粗糙的边缘。

“深不见底。” 老胡吐出一个烟圈,眼神锐利得像鹰,“投资方盘根错节,水面上露出来的只是小鱼小虾。线人说里面安保严密得像军事基地,而且……有风声说他们在搞些见不得光的‘生物项目’,跟那些失踪女孩有关。邪乎得很。”

生物项目?我心头莫名一跳,一个尘封了十年的模糊念头幽灵般闪过——冰冷的竖瞳,撕裂的爪痕……但随即被我强行按下。荒谬。那只是少年时代一场离奇的噩梦。眼前是活生生的罪恶,是七个家庭支离破碎的绝望。

“我去。” 我把文件合上,声音没什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