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棘手的是“E型故障”，那些仿生人会突然停止所有动作，用原主人生前的口吻反复念叨同一句话：
“房梁要塌了！快跑！”
“小宝贝别怕，妈妈在这儿……”
“我的手……我的手怎么抬不起来了……”
还有一些特殊情况，是仿生人在正常开始城市工作后，发生突然变异。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一台编号E-1079的仿生人。
他在唐山智能钢铁厂工作时，电焊火花突然触发了某段被加密的记忆：不是政府提供的“炼钢工人”的人生，而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实验室场景。记忆里有个声音说：“第三次人格载入实验开始，这次用矿难遇难者的记忆数据。”
当晚，E-1079潜入了市政数据库。当他将手指插入终端接口时，屏幕上闪现出真实档案：
原主姓名：王志强
死亡原因：1976年唐山地震（友谊路小学教室坍塌）
记忆来源：混合型（30%矿工李建国记忆+45%虚构填充）
钢铁厂的警报骤然响起。E-1079在逃跑途中扯开了自己的左臂装甲，发现里面刻着一行小字：
“原型机第九批次—记忆稳定性测试”
按照协议，这些残次品本该被回收后彻底拆解。但某个雨夜，程砚发现仓库里的几十台E型故障体消失了。监控录像只拍到一阵电磁干扰后的雪花。
5 记忆黑市，贩卖历史的幽灵
唐山地下城的排水系统深处，有一条被称为“记忆长廊”的隧道。这里没有全息广告，只有老式投影仪在潮湿的墙面上投出1976年的模糊影像：
“纯正1976年7月27日晚的地磁波动数据，未经过人为修正！证明地震前动物异常行为与地壳活动关联！”（售价：50克情感数据）
“林昭棠实验室未公开录音：她曾试图用胎儿神经元激活苏棠的植物人脑细胞。”（售价：一段你的童年记忆）
买家们用神经接口连接卖家提供的“记忆抽取器”，以自身的情感片段交易这些禁忌历史。一个放生人用“第一次看到日出时的悸动”换取了某段救援队录音，却发现里面是林昭棠的哭声，她跪在废墟上，对着一具小尸体喊“棠棠”。
这是假的。”仿生人愤怒地折断数据芯片，“苏棠明明活下来了！”
卖家咧嘴一笑，露出义齿下的微型处理器：“朋友，历史就像仿生人的皮肤，你想要什么版本，我都能给你‘长’出来。”
很快，唐山地下城的记忆黑市出现了新货品。
戴着防毒面具的贩子们兜售一种叫“思念匣”的金属盒，打开后会投影出栩栩如生的逝者影像。这些影像不仅能对话，还会根据购买者的情绪波动调整反应——当一位老妇人哭着抱住“丈夫”的幻影时，那个虚拟男人甚至会做出轻拍她后背的动作。
“绝对比官方的仿生人靠谱！”一个缺了半只耳朵的贩子踹了踹脚边的金属箱，“那些量产货连亲人爱吃什么都不知道。我这儿卖的，可都是‘原装记忆’。”
箱子里蜷缩着一台皮肤皲裂的仿生人，它的太阳穴裸露着数据接口，眼睛里循环播放着某段家庭录像：1976年夏天的餐桌上，小女孩正把青椒挑到爸爸碗里。
6 我是谁？我是唐山
苏棠的困惑始于镜中倒影。她能用算法解构《唐山大兄》电影里李小龙的肌肉轨迹，却无法解释自己为何总能“看到”一段段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影像。当她行走在南湖公园，地磁传感器能定位出1976年万人坑的精确坐标，同时胸腔里的人造心脏为这些数据抽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