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门板上的红漆像道血口子。沈默找了桶白漆,我抢过刷子就往上盖。

“别气了。” 他拽住我手腕,“漆蹭手上了。”

我低头看,满手红白相间,像染了血。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掉在门板上:“我奶奶当年就是在这门板上,跟林耀他爸拼命的。”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按在水龙头下搓。水流过指缝,带着股铁锈味。

5

凌晨四点被震醒时,我以为是打雷。

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迷得人睁不开眼。抓起手机照了照,货架上的咖啡杯碎了一地,昨天刚摆的。

“怎么了?” 沈默披着衣服跑进来,额角还带着睡痕。

我指了指窗外。挖掘机正贴着墙根作业,铁臂碾得地面咚咚响,墙皮都在颤。

我抓起扩音喇叭就往外冲。

司机戴着墨镜装听不见。我爬上挖掘机的履带,踩着铁皮喊:“再不停我就跳下去!”

他终于摘了墨镜,骂了句神经病。挖掘机倒是停了,可没等我下来,又开始往墙根撞。

沈默不知从哪找了根铁链,一头缠在挖掘机履带上,一头锁在老槐树上。“要拆连树一起拆。” 他站在树下喊,脸让晨风吹得发白。

我跳下来时崴了脚,他扶我的时候,手心全是汗。“别硬拼。” 他低声说,“我找朋友问过,他们手续不全。”

猫在屋里叫得厉害。我一瘸一拐地回去捡碎片,最小的那只猫躲在碎瓷片里发抖。

“把这些捡起来。” 我往沈默手里塞了个玻璃罐,“咱留着当纪念。”

他捡碎片的手很稳,没被划破。我看着他把带血的瓷片摆进罐里,突然觉得,这些破烂比钻戒值钱。

6

加固房梁那天,沈默踩在脚手架上突然晃了晃。

我赶紧扶住架子,抬头看见他额角的汗滴在木头上,洇出个深色的印子。“下来歇会。” 我喊。

他摇摇头,把最后一根铁丝拧死:“弄完再说。”

中午给他递水时,发现他手背上有个血口子,大概是被铁丝划的。“贴个创可贴。” 我说。

他刚要接,手机响了。是装修队的,说隔音棉被人划破了,没法用。

我捏着没送出去的创可贴,指节发白。沈默突然笑了:“没事,我知道有家店有现货,现在去取。”

他走后,我翻出昨天的报价单,背面画着只猫叼着咖啡勺,尾巴翘得老高。张奶奶凑过来看:“这小伙子有心眼。”

傍晚沈默回来时,手里除了隔音棉,还拎着个蛋糕盒。打开一看,上面用奶油画了三只猫,丑得可爱。

“老板说这叫‘平安喜乐’款。” 他挠挠头,“给猫庆生。”

我咬了口蛋糕,奶油沾在嘴角。他伸手想擦,手到半空又缩回去,耳尖红得像草莓。

猫们在蛋糕盒旁边打转,瘸腿的那只跳上桌子,踩了个梅花印在蛋糕上。

“看来它们挺喜欢。” 沈默说。

我看着他眼镜片上的蛋糕渣,突然觉得,日子就像这蛋糕,有点糊,有点甜,挺好。

7

手机震的时候,我正给猫换尿垫。

陌生号码发来张照片,我的酒店工牌躺在办公桌上,旁边红笔写着 “收受回扣”,字歪歪扭扭的。

再翻,是条短信:“明天卫生部门来检查,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