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千叶手中的瓷杯停在唇边,水汽模糊了镜片。屏幕上跃动的弹幕,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灼热的铅弹,狠狠击中她内心某个既坚固又脆弱的部位。这已非“融合”,这简直是铺天盖地的、裹挟一切的潮涌。传统被这洪流推搡着,踉跄而行。她放下一直未能喝一口水的杯子,杯底与桌面磕碰出沉闷一响,在安静的客厅里如同一声微弱的叹息。杯里未动的水面,几缕细微的波纹正无声震荡,一如她无法言说的心境。

歌舞伎座那沉重如历史典籍的朱红大幕在震耳欲聋的座敷拍子声中徐徐拉开,台下的黑暗里蕴藏着无数双期待的眼睛。金碧辉煌的舞台中心,坂本龙之介饰演的玄宗皇帝,一身盛唐帝王常服的华丽还原,织金丝线在聚光灯下泛着威严的冷光。然而此刻,本该磅礴出场的帝王却僵在舞台侧后方的阴影里。他浓重的歌舞伎脸谱掩不住额角沁出的冷汗,珠帘垂旒在颤抖的颈间发出细碎而令人心慌的碰撞声。

“荒唐!唐明皇岂能握此妖物!”他低吼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颤抖的手指死死攥住怀中那冰冷的硬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是一把高科技全息投影的激光剑剑柄,冰冷而陌生,棱角硌着手掌。剑柄设计流畅,闪烁着未来感的幽蓝光泽,与身上这件考究的唐代帝王常服刺眼地冲突着。这场景,如一副撕裂历史长卷的画风般令人窒息。“程砚君,这是对艺术的亵渎!”他的质问像投向后台无形深渊的一把利刃。

后台角落监控屏前,中方技术总监面沉如水,紧盯着坂本的反应,手按在通讯器按钮上:“1号位呼吸急促,情绪临界。是否启动预案?”旁边沉默端坐的程砚微微摇了摇头,声音透过耳麦传出,波澜不惊却带着磐石般的重量:“给他三秒。三秒之后,让杨贵妃替他握住那把‘妖物’。”程砚的目光穿透显示屏,落在坂本攥剑柄的那只青筋毕露的手上,“这,才是真正的‘霓裳羽衣’。”他补充了一句,字字千钧。

追光灯骤然聚拢,精准地打在舞台中央突然出现的袅娜身影上。由全息粒子凝聚而成的杨贵妃影像通体发亮,仙气氤氲,超越了实体的桎梏。她那虚幻的、流光溢彩的纤指优雅地握住了那柄激光剑柄。剑柄亮起光芒,在程砚冷静的低语中应声激活。顿时,一道巨大、柔和、绚烂如液态彩虹的光束“嗡”地一声凭空延展而出!七彩华光在舞台上空盘旋缭绕,瞬息万变,织成一曲无声的旋律。它时而是水袖漫天翻卷倾泻的飞瀑,时而是漫天旋转的桃花,时而是星河流淌的天河。瑰丽绝伦,彻底笼罩了中央那雍容华贵的实体杨贵妃的舞姿。音乐的高潮如疾风骤雨般倾泻,实体演员与全息幻象融为一体,巨大的光柱冲顶而起,仿佛盛唐的魂魄自千年尘土中涅槃升腾。

时间仿佛停滞在光柱直抵苍穹的那一刹。座席中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