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要的卷尺。” 赵守义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后,露出把黄铜卷尺,尺身布满划痕,刻度在 15 厘米处被磨得发亮,“你姐走那天塞给我的,说‘这刻度能救命’。我锁在铁柜最底层,昨天半夜才找出来。”

淑贞捏着卷尺的铜制尺钩,内侧刻着的 “敏” 字被氧化成深绿色。她把卷尺拉开,铁锈簌簌落在蓝布上,与霉斑形成交错的纹路。15 厘米处的刻度线被人用红漆重新描过,像道醒目的警告。

“她还说,要是看见背着帆布包的姑娘,就把这个给她。” 赵守义从车斗里翻出个布包,里面裹着枚草莓图案的布贴,针脚歪歪扭扭,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水泥,“跟你姐针线盒里那个一模一样。她说这是‘记号’。”

淑贞的心猛地一跳。姐姐的针线盒里确实有片同款布贴,是她亲手绣的,失踪前一天还说要给未来的侄女做书包。

上午十点,穿蓝白校服的孟晓棠出现在修鞋摊前。她背着的帆布包磨出了毛边,带子上别着的草莓徽章与赵守义给的布贴完全吻合,徽章背面的别针已经生锈,在阳光下泛着暗淡的光。

“阿姨,能修书包带吗?” 女生的马尾辫沾着雨珠,说话时总下意识地咬徽章,金属边缘在她唇上硌出红印,“这包是我上周在公园捡的,里面有本笔记本,写着‘福安里 3 栋’,我猜是您的。”

笔记本的封皮上印着姐姐公司的 logo,翻开第一页,“林淑敏” 三个字的笔迹旁画着个小小的座钟,指针指向九点十五分。其中一页贴着片干枯的梧桐叶,叶脉上用红笔标着 “地铁 2 号线”。

“你每天都丢东西吗?” 淑贞突然问,指尖划过笔记本上的座钟图案。

孟晓棠的脸瞬间白了:“您怎么知道?” 她攥紧徽章,指节泛白,“从上周开始,每天九点十五分准丢东西。昨天是橡皮,今天是学生卡,就在地铁安检处…… 丢的前一秒,我还摸过它。”

淑贞的呼吸顿了顿。她想起周明宇取件时输入的 “915”,想起钟表店裂纹里的锈,那些看似无关的碎片,正被一根无形的线串成令人不安的形状。

傍晚的雨停了,墙根的霉斑洇出更深的轮廓,像幅正在腐烂的地图。赵守义的三轮车铃铛又响了,这次却不是两声,是急促的三连响,像在发出警告。

“淑贞,快来!” 老人站在钟表店后巷,手里举着个湿漉漉的帆布包,包带已经断了一根,“这是不是你姐当年背的那个?我在废品堆里翻出来的,夹层里有硬东西!”

帆布包的拉链锈得打不开,淑贞用锥子撬开时,一片干枯的梧桐叶掉了出来,背面用圆珠笔写着 “周明宇” 三个字,墨迹被雨水泡得发蓝。包底缝着个硬纸壳,拆开后是半张照片:姐姐站在钟表店门口,身边的男人背对着镜头,西装袖口的铁锈在阳光下闪着光,与周明宇袖口的锈迹如出一辙。

“他就是周明宇。” 赵守义的声音发颤,往巷口望了望,“三年前你姐走那天,就是他开着辆黑色轿车来接的。我听见他们在这儿吵架,说什么‘公款’‘账本’,你姐说‘晓棠是无辜的’……”

铃铛突然自己响了两声,像是在证实他的话。淑贞抬头,看见周明宇站在巷口,手里把玩着串钥匙,其中一把的形状,正好能插进钟表店的门锁。他的皮鞋尖沾着点红棕色的粉末,与卷尺上的铁锈颜色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