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老娘来了,就没打算爬着出去!
夜风冰冷,吹在我滚烫的脸上。我攥着那枚出入证,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它烫着我,也提醒着我:苏婉,你还没死!你的路,还没断!明天,我得想法子挣钱!这日子,真他娘的是在刀尖上舔血,废料堆里刨金!
夜市首秀:苏婉巧手赚第一桶金
那晚工棚里死一样的静。我哭得没了力气,嗓子眼儿里全是血腥味。苏强瘫在尿骚味里,瞪着眼看铁皮屋顶,像个被抽了魂的泥胎。工友们缩在铺上,连呼吸都压着声儿。
天快亮时,苏强自己爬起来,一声不吭地舀水冲地上的尿渍,又去水龙头底下把自己那身臭衣裳搓了。水冰凉,他搓得手通红。
我没理他,抱着膝盖坐了一宿,怀里的英语书沾了点地上的灰,我用袖子使劲擦,擦得书皮都毛了。
早上上工哨响,苏强低着头,不敢看我,闷声往外走。我也没说话,揣好书和词典,去了维修组。
维修组地方不大,堆满了各种坏掉的收音机、录音机壳子,空气里是松香和焊锡味儿。管维修的老陈,是个干巴瘦的本地老师傅,话不多,看我的眼神带着点打量。
王主管打过招呼,他也没多说,指着一堆返修的机器:"喏,先弄这些。查毛病,修好,登记。"
活儿比线上精细,不用挨骂,但更费脑子。老陈修东西像绣花,手稳得很,轻易不开口。我就在旁边看,偷偷学。他焊个点,我看他怎么拿烙铁,怎么送锡。他查线路,我看他用万用表笔尖怎么点。
遇到不懂的缩写,晚上回去翻词典,硬啃。手指头上的烫伤没好利索,捏着小螺丝刀和镊子,钻心地疼。
疼?疼算个屁!比这疼百倍的我都挨过来了!
我咬着牙,拆开一台杂音大的机子,学着老陈的样子,一点点查。汗顺着鼻尖往下滴。
"这里," 老陈不知什么时候站我身后,枯树枝似的手指头点了点电路板一个角落,"电容鼓包了。换掉。"
我一看,果然!一个绿豆大的小元件,顶上微微凸起。赶紧找备件换上。再开机,杂音没了!
"谢谢陈师傅!" 我赶紧说。
老陈嗯了一声,背着手走了。可我知道,他刚才在看我修。心里那点憋屈,稍微松动了点。 本事,得自己长。
苏强那边,消停了不少。仓库的活又脏又累,他回来倒头就睡,话也少了。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带着惧。那晚的菜刀,是真把他吓破胆了。
我心里没半点痛快,只觉得沉,沉得像灌了铅。这哪是哥?是拴在我脚脖子上的一块大石头,还是个随时会炸的雷。
月底,终于发工钱了。我的,一百二。苏强的,一百三(仓库工钱高点)。捏着那叠薄薄的票子,手心都汗湿了。苏强眼巴巴看着我。
"钱,放我这儿。" 我声音硬邦邦的,没得商量。他那点小心思,我门儿清。
"凭啥?" 他梗着脖子,声音不大,但透着不服。
"凭啥?" 我抬眼看他,眼神像冰,"凭你管不住自己的手!凭娘躺在地下看着!你想拿钱去赌?还是去买酒喝醉了又去偷厂里东西?苏强,这钱,是咱俩的活命钱!你想死,我不拦着,但别拖着我去给你填坑!"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憋得通红,最后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破凳子,蹲墙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