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着那行诗,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被心上人肯定后的巨大欢喜和羞涩,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他定是觉得清妤好看,才这般用诗的!还有……”我顿了顿,声音更低更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甜蜜,“还有那朵牡丹花!”
“牡丹花?”太后接过帕子,仔细端详着那画工,眼中也流露出赞赏,顺着我的话问道。
“嗯!”我用力点头,脸上飞起更加灿烂的红晕,仿佛沉浸在最旖旎的梦境里,“就在护国寺后山那片桃林边,有一株开得特别特别好的白牡丹!花瓣层层叠叠,在阳光下像是会发光一样,又大又香!那天顾大人背我下山时,我……我偷偷摘了一朵最大最好的!”
我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和小女生的狡黠:“他肯定看到了!他肯定知道是我摘的!这帕子上的牡丹,画得就跟那朵一模一样!姑母您说,他是不是……是不是也想着那朵花,想着摘花的人?” 我眼中水光潋滟,满是期待和忐忑地望着太后,像一个等待长辈肯定自己珍贵心事的少女。
“这……”太后看着帕子上的牡丹,又看看我满脸的娇羞和笃定,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顾珩那孩子性子冷清,会做这种暗通款曲、借花表意的事?但眼前小侄女这情窦初开、深信不疑的模样,又让她不忍心泼冷水。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刺耳至极的碎裂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屏风后炸响!
紧接着是瓷器碎片哗啦啦溅落一地的声音,清脆得令人心惊肉跳。暖阁内温馨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撕得粉碎!
太后惊得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丝帕掉落。侍立的宫女太监们更是齐刷刷变了脸色,惊恐地望向屏风方向,大气不敢出。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风暴气息。明黄色的龙袍下摆首先映入眼帘,金线绣成的团龙纹在透过窗棂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赵衍转了出来。
他脸上惯有的那种温润如玉、从容不迫的帝王面具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骇人的阴沉,如同暴风雨前压城的黑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那双深邃的凤眸,此刻黑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被戏耍的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到刺骨的……痛?
他的目光,像两道淬了冰的利箭,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我的皮肉,直刺入灵魂深处,将我方才那番“情真意切”的表演彻底撕碎。
“定远侯顾珩?”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怒意,“送帕子?画牡丹?”
他一步步逼近,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压。那强大的气场,让暖阁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坨,压得人喘不过气。方才还弥漫着的甜蜜花香,此刻只剩下龙涎香那冰冷沉重的余韵。
他停在我面前两步之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因为极力隐忍而暴起的青筋。他的目光扫过我手中那方素帕,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浓浓的嘲讽和一种被触犯底线的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