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是什么应酬。我手机里有他过去半年和那位“客户”的开房记录,精确到分钟,还有他每一笔“犒劳客户”的转账截图,备注写着“给宝贝的零花钱”。
我甚至知道那个女孩叫白露,是婆婆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比我年轻五岁,在一家会所当前台。婆婆嘴上说她是来城里打工的可怜孩子,背地里却不止一次跟张浩说:“还是这种小地方来的女孩子好生养,屁股大,一看就能生儿子。”
我没戳穿,我在等。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把所有账,连本带利,一次性算清楚。律师的职业病就是这样,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一击毙命,不给对方任何上诉的机会。
我熟练地洗米、煮粥、蒸鸡蛋羹。张浩打着哈欠走进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声音含混不清:“老婆,辛苦了。”
他的拥抱很轻,没有温度。我闻到他脖子上残留的、不属于我的气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侧过头,避开他的亲昵,微笑着说:“不辛苦,应该的。快去洗漱吧,妈等着急了。”
“嗯,我妈就这样,你多担待点,她也是为了咱们好,为了孩子好。”他熟练地把所有矛盾归结为“为你好”,然后抽身离开,仿佛刚刚那个拥抱已经是他能给予的全部温情。
我看着锅里翻滚的白粥,内心毫无波澜。担待?好一个“担待”。张浩,你不会明白,我担待的不是你妈的无知和刻薄,我担待的,是你无可救药的愚蠢和自私。
2
早餐桌上,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
婆婆一边用勺子把鸡蛋羹最嫩的部分舀进自己碗里,一边用挑剔的眼神审视我:“薇薇,你这气色怎么越来越差了?是不是没按我说的吃那些补品?我可告诉你,我孙子要是在你肚子里缺了营养,我跟你没完。”
我低头喝粥,轻声回答:“妈,我都有按时吃。可能是最近晚上睡不太好。”
“睡不好也得睡!你现在是两个人,天大的事有我的金孙重要吗?”她把勺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告诉你,今天产检,我必须跟着去。我得亲自问问医生,我的金孙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年轻人,嘴上说得好听,办事一点都不牢靠。”
张浩在一旁打圆场:“妈,医院人多,您年纪大了,别跟着折腾了。我陪薇薇去就行。”
“你懂个屁!”婆婆眼睛一瞪,“B超单子你都看不明白,医生说什么你都点头。我得去,我得亲自确认我孙子手脚齐全,发育良好!”
我心里冷笑。她想去的真正目的,是想再找机会塞个红包,问出孩子的性别。上次她就这么干过,被那个年轻的实习医生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还被教育了一通“禁止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的法律法规。为此,她回来骂了那个医生三天,说人家是“死脑筋”、“断了她家香火的罪人”。
我放下碗,抬起头,露出一个“懂事”的微笑:“妈,您想去就一起去吧。您在旁边,我也安心一些。”
婆婆的脸色立刻由阴转晴,像是打赢了一场战役的将军,得意洋洋地看了张浩一眼,仿佛在说:你看看,还是你媳妇明事理。
张浩也松了口气,对我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