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顿饭，我把从报纸上看到的所有关于特区的优惠政策、商业案例，结合金山县的实际情况，吹得天花乱坠。什么“前店后厂”模式，什么“三来一补”，说得李老板频频点头。
饭局结束，李老板握着我的手，意犹未尽：“沈老弟，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南方发展？我保你不出三年，吃香喝辣！”
我婉拒了。
我的战场，在金山县。
这件事，让我在招商办一战成名。王主任对我刮目相看，不再把我当跑腿的，一些重要的文件也开始让我接触。
我的名声，也很快传了出去。
自然，也传到了林晚秋和顾建钢的耳朵里。
那天傍晚，我刚走出办公楼，就看到了顾建钢。他靠在他的那辆黑色“伏尔加”上，抽着烟，脸色阴沉。
“沈卫民，我们谈谈。”他掐灭了烟头。
“顾厂长，有何指教？”我明知故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开门见山，“你故意接近李副县长，又在招商办出风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我笑了：“我的心思？我能有什么心思？我就是一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蒙领导赏识，有份工作糊口罢了。不像顾厂长，家大业大，天之骄子。”
我的话，听着是自嘲，实则是讽刺他靠爹。
顾建钢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少阴阳怪气的！我警告你，离晚秋远一点！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神变冷，“顾建钢，你是不是忘了，一年前，她是谁的未婚妻？”
“你！”他被我戳到痛处，扬起了拳头。
我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怎么？想在这里动手？让所有人都看看，纺织厂的顾大厂长，当街殴打政府工作人员？”
他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悻悻地放下了。
他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他欺负的泥腿子了。
“沈卫民，你给我等着！”他撂下一句狠话，钻进车里，一脚油门，车子怒吼着开走了。
我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建钢，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巷子口，一个身影闪了一下。
是林晚秋。
她显然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我没有去找她，我知道，她会自己来找我。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出现在我那间简陋的宿舍门口。
“卫民，”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担忧，有关切，还有……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顾建钢他……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能把我怎么样？”我淡淡地说。
“你别再激怒他了，”她走进来，局促地站在小屋中间，“他那个人，脾气不好，你斗不过他的。”
“我斗不过他？”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晚秋，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把我撞进河里的？是谁让你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
我故意用“寡妇”这个词刺激她。
她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嘴唇颤抖着：“不是的……卫民，那是个意外……”
“意外？”我一步步逼近她，直到把她逼到墙角，无路可退。我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手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是在河里被石头划破的。这是我“死”过的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