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舟第一次见到秦蒹葭时,是在红绸漫天的喜轿里。他挑起轿帘,只瞧见一抹素白身影,面纱轻垂,唯有一双眼似秋水横波,他心跳漏了半拍,却也隐隐觉出几分异样——这新娘,怎的气息如此清冷,全无待嫁新娘的娇羞?
府里丫鬟私下议论,说小姐和姑爷的事,一日能传三回。洛青舟听着这些流言,瞧着秦蒹葭洗衣时垂落的青丝,总觉得她身上藏着秘密。夜里烛火摇曳,他装作不经意问:“娘子,成婚那日,你为何那般安静?”秦蒹葭垂眸绞着帕子,声音轻柔:“妾身紧张,姑爷莫要多心。”可那眼神里的闪躲,让洛青舟更确信,这娘子,不对劲。
第二日,秦蒹葭在院子里晾晒衣物,洛青舟故意将玉佩丢在她必经之路。待她捡起送来时,他盯着她的手:“娘子的手,怎的比寻常闺秀有力?”秦蒹葭慌乱抽回手,指尖却不小心勾住他的衣带,两人瞬间贴得极近。她耳尖绯红,匆匆退开:“姑爷说笑了,妾身不过是粗使惯了。”洛青舟望着她 fleeing 的背影,眸中疑虑更甚。
府中设宴,来了诸多贵族宾客。秦蒹葭着淡紫绣裙侍酒,席间有贵女刁难:“听闻秦姑娘才貌双全,敢不敢以这满庭繁花作题,赋诗一首?”洛青舟正欲替她解围,却见秦蒹葭已缓步上前,启唇吟道:“繁花簇簇映霞辉,风过香随蝶影飞。不向春愁低翠首,敢同霜色斗清威。”众人惊赞,洛青舟却注意到她握杯的手,骨节泛白——她分明紧张,可诗作却这般流畅,似早有准备。
夜深,洛青舟坐在案前翻书,秦蒹葭端来参汤。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娘子,你究竟是谁?这几日,我总觉得你熟悉又陌生。”秦蒹葭身子一僵,汤盏险些滑落:“姑爷醉了,妾身是蒹葭啊。”窗外雷声骤起,闪电映得她面容苍白,洛青舟心中一软,却仍未放下疑虑。
几日后,城主府邀宴,说是为庆功,还请了长公主。洛青舟接到帖子时,秦蒹葭正在廊下喂鱼,肩头落着花瓣。他将帖子递过去:“娘子,这宴,去是不去?”秦蒹葭垂眸瞧着锦鲤摆尾,轻声道:“去罢,总归躲不过。”
宴会上,长公主端坐主位,衣饰华贵如云中凤。她瞥向秦蒹葭,嘴角浮起淡笑:“听闻秦姑娘是洛家新妇,不知对这北疆战事,可有见解?”满座皆惊,洛青舟忙拱手:“长公主,内子闺阁女子,怕是……”长公主却抬手打断:“本公主听闻秦姑娘曾随父上过边关,不妨说说。”秦蒹葭攥紧帕子,指尖都泛青:“北疆苦寒,将士们需得厚甲暖裘,可粮草运输……”她声音渐低,眼神却亮得惊人,似是回忆起往昔。
洛青舟在旁听得心惊——他从未听秦蒹葭提过父亲上过边关!正疑惑间,有贵胄子弟嗤笑:“不过是商户之女,能懂什么战事?怕是胡诌!”秦蒹葭猛地站起,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我父当年……”话未说完,突然掩唇咳嗽,鲜血溅在素色裙角。
洛青舟慌忙扶住她,怒视那贵胄:“你太过分!”长公主却似早有预料,缓缓站起:“秦姑娘,本公主听闻你有个兄长,如今在北疆为将?”秦蒹葭身子剧颤,泪盈于睫:“是,可他……已战死沙场。”满座哗然,洛青舟只觉怀中的人这般脆弱,与平日坚韧模样判若两人,他突然明白,她的秘密,或许藏着满门忠烈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