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孤立无援。
我怕。
我怕阳光真的被他们口中的“规定”带走。
它是爸妈留给我最后的念想,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家人。
屈辱、愤怒、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用颤抖的手,把那笔足以压垮我的钱,转给了李建军。
我以为,破财消灾,事情到此为止了。
我错了。
钱到账的那一刻,李建军脸上的悲愤瞬间褪去,换上了一副贪婪得逞的表情。
张桂芬的哭嚎也停了,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斜着眼看我,眼神里的鄙夷和快意毫不掩饰。
“钱是赔了,但这狗不能留。”她尖着嗓子说,“谁知道它下次发疯会咬谁?为了我们整个小区的安全,这狗必须死!”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钱我已经赔了!”
“赔钱是赔钱,狗是狗!两码事!”李建军冷冷地说,“我们这也是为了大家好。林小姐,你也不想背上一个纵容恶犬伤人的名声吧?”
他们一家三口,像三只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就这么押着我,跟到了宠物医院。
他们要亲眼看着阳光死。
这已经不是为了安全,这是报复,是斩草除根的恶毒。
【现在。】
我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怀里的阳光温顺得不像话。
它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没有挣扎,也没有吠叫。
它只是把头靠在我的腿上,伸出温热的舌头,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我手背上不断滴落的泪水。
那湿润的触感,不是在乞求,而是在安慰我。
它在安慰我这个没用的主人。
李建军一家就站在不远处,像三个监刑官,冷眼旁观。
张桂芬甚至还拿出手机,似乎准备记录下这“大快人心”的一刻。
我的心,痛到麻木。
我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退让,连唯一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我像一个行尸走肉,被护士叫到名字,机械地拿起笔,在那张写着“安乐死同意书”的纸上,签下我的名字。
林晚。
这两个字,我写得歪歪扭扭,每一笔都像用刀在我的心上刻。
医生戴上白色的橡胶手套,拿着装有粉色液体的针管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同意书,又看了一眼我怀里安静的阳光。
“准备好了吗?”他问。
我闭上眼,不敢看,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泪水从紧闭的眼缝里汹涌而出。
再见了,我的阳光。
对不起。
医生俯下身,准备给阳光做最后的生命体征检查。
这是流程。
他戴着手套的手,习惯性地伸向阳光的嘴巴,准备检查它的口腔黏膜。
突然,他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嗯?”
一声轻微的、充满惊疑的声音,在寂静的诊疗室里响起。
我睁开眼,看到医生皱着眉,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用力地掰开了阳光的嘴,凑到手术灯那明亮的光线下,仔细地、反复地看着。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李建军夫妇脸上的快意也凝固了,他们不解地看着医生的怪异举动。
几秒钟后,医生直起身,转过头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锐利得像两把手术刀,直直地刺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