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羽影惊魂
雨，在入夜后非但未歇，反而愈发恣肆起来。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国子监的屋瓦，汇成一片喧嚣的白噪音，冲刷着白日的惊惶，也掩盖着暗夜里滋生的鬼祟。白日里被严密把守的陈远书房小院，此刻在风雨中更显幽深死寂，唯有几盏在廊下摇曳的气死风灯，投下昏黄不定、被拉得细长扭曲的光影。
李元芳像一片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过湿漉漉的院墙。他换上了一身紧束的深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暗夜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眸。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落，沁入脖颈，带来冰冷的触感，却丝毫未能冷却他体内紧绷的弦。恩相临行前那句“风高雨急，魑魅魍魉按捺不住”的叮嘱犹在耳畔。他深吸一口带着土腥味的潮湿空气，身形微动，狸猫般轻盈地攀上内书房的廊柱，几个借力，便已无声无息地翻上了湿滑的屋顶。
脚下是厚重的青瓦，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幽冷的光。白日里恩相特别留意过那扇被从内封死的后窗，此刻李元芳的目标，正是这扇窗上方的屋顶区域。凶手若想在不破坏门窗的情况下进出，屋顶几乎是唯一的可能路径。
他伏低身体，几乎与倾斜的屋脊融为一体，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一片片冰冷的瓦片，感受着它们的排列、缝隙，以及下方支撑的椽条。雨水顺着瓦沟流淌，形成细小的溪流。他的动作极慢，极轻，全神贯注地搜索着任何一丝异常——瓦片边缘的磨损、缝隙中残留的异物、甚至是指甲刮擦留下的细微痕迹。恩相说过，再高明的伪装，也总会留下破绽。
时间在雨声中缓慢流逝。雨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夜行衣，紧贴在皮肤上，寒意刺骨。他检查了靠近后窗的每一寸屋面，瓦片严丝合缝，椽条光滑，似乎并无强行掀开或踩踏挪动的迹象。难道凶手真的能飞天遁地？一丝疑虑悄然爬上心头。
就在他凝神思索，目光扫向更远处连接着邻屋的屋脊交汇处时——
呼！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被雨声完全吞没的破空声，从侧后方的黑暗死角骤然袭来！那并非利箭的尖啸，而是某种沉重钝物高速撕裂空气的沉闷风响！
致命的警兆如同冰锥刺入脊髓！李元芳浑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没有丝毫犹豫，纯粹依靠无数次生死搏杀磨砺出的本能，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左侧扭旋翻滚！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几乎紧贴着他翻滚的轨迹砸落！一块边缘锋利、沉甸甸的暗青色陶制瓦当，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他刚刚伏身的位置！坚硬的瓦片应声而碎，碎渣四溅！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整个屋顶都仿佛微微震动了一下。
冷汗瞬间浸透内衫，与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若非那刻入骨髓的警觉和超绝的身手，此刻他的头颅恐怕已如那瓦片一般碎裂！
袭击者！
李元芳翻滚落定，毫不停留，腰间的链子刀已如毒蛇出洞般“呛啷”一声弹出半截寒芒！他锐利的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袭击袭来的方向——就在邻屋更高一层的飞檐阴影里，一个几乎与浓重夜色融为一体的模糊黑影，正欲借势遁走！
“哪里走！”李元芳一声低喝，声如裂帛，压过风雨。足尖猛地点在湿滑的瓦片上，内力狂涌，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直扑那飞檐上的黑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