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显然没料到李元芳能在如此险境下不仅避过致命一击，反应反击竟如此之快！黑影身形一滞，随即展现出惊人的轻功造诣，竟不沿屋脊奔逃，而是如同鬼魅般向下一沉，贴着陡峭的檐角滑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李元芳如影随形的一记擒拿手！
“好快的身法！”李元芳心中暗凛。此人轻功之高，飘忽诡异，绝非寻常宵小！他更无迟疑，身形紧随其后，如附骨之疽般追击。两道黑影在连绵起伏的国子监屋宇之上展开了惊心动魄的追逐。雨水模糊了视线，湿滑的瓦片成了最危险的战场。李元芳几次堪堪触及对方衣角，都被对方凭借对建筑布局的熟悉和诡异莫测的身法滑开。那黑影如同没有实体的幽灵，在飞檐斗拱间穿梭跳跃，时隐时现。
追逐持续了约半盏茶的功夫，黑影似乎对摆脱李元芳失去了耐心，或者说，其目的本就不是缠斗。在掠过一片密集的殿阁群落时，黑影突然一个急转向下，竟直接坠入下方两座高大建筑之间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黑暗夹缝！李元芳追至缝隙边缘，只觉一股阴冷潮湿的穿堂风扑面而来，缝隙深处漆黑一片，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对方显然对此地地形了如指掌，甚至可能预设有逃生通道。
李元芳在缝隙边缘驻足，胸口微微起伏，雨水顺着刀锋滴落。他没有贸然追入这未知的险地。恩相教导，穷寇莫追，尤其是在敌暗我明、环境不明的情况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追击未果的懊恼，转身几个起落，回到了最初的袭击地点——陈远书房屋顶后窗上方。
破碎的瓦片狼藉一片，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刺眼。李元芳蹲下身，链子刀已然归鞘。他伸出因寒冷和用力而有些僵硬的手指，在破碎的瓦砾中仔细翻找。袭击者用的是特制的瓦当，而非随手捡拾的普通瓦片，这本身就是线索！
指尖在冰冷的泥水和碎陶片中拨弄，忽然，他触碰到一块相对大些的残片。抹去上面的泥水，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和自身敏锐的目力，残片上雕刻的图案清晰地映入眼帘。
那是半枚振翅欲飞的人形图案！
残存的羽翼线条刚劲有力，充满了动感与力量，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陶片的束缚破空而去。身躯部分虽已残缺，但残留的肢体轮廓透出一种非人的、带着原始野性的矫健。最令人心悸的是那模糊不清的面部——并非完全缺失，而是雕刻者刻意为之，一片混沌，只有两个深陷的眼窝轮廓，从中透出难以言喻的森然之气。整个图腾风格古朴、粗犷，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诡谲韵味，绝非当下神都流行的任何装饰样式。
羽人！
李元芳心头剧震。这个形象，与恩相白日里推断的“非寻常势力”瞬间重叠！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半枚带着不祥气息的羽人瓦当残片用油纸包好，贴身收藏。环顾四周，风雨如晦，袭击者消失的黑暗缝隙如同巨兽张开的嘴。此地不宜久留。
狄府书房，烛火通明，驱散了雨夜的寒意，却驱不散那无形的凝重。
李元芳已换下湿透的夜行衣，肩头简单处理过的伤口隐隐作痛（被飞溅的碎瓦划伤），但他毫不在意，将油纸包着的半枚羽人瓦当残片郑重地放在狄仁杰的书案上，详细禀报了夜探的经过，尤其是那惊心动魄的袭击和诡异的图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