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车间,没坐到我的缝纫机上,而是直接走向了车间主任的办公室。
“王主任,我想买断工龄。”
王主任正在喝茶,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你说啥?秀兰,你疯了?铁饭碗你不要了?”
“不要了,”我态度坚决,“我想好了。”
铁饭碗?在这个即将风起云涌的时代,它很快就会被摔得粉碎。而我,要在那之前,给自己打造一个金饭碗。
我办完手续,揣着我的全部身家——一张存着五千块的存折,走出了工厂大门。
天,很蓝。
周建军,白月华,你们的报应,来了。
03
我回到家时,周建军黑着脸坐在饭桌前,桌上是空的。白月华则在院子里,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正温柔地教我儿子小宝念,“一二三,三二一……”
小宝玩得咯咯笑,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有种病态的美感。好一幅“慈母教子”的和谐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林秀兰,你还知道回来?早饭不做,班也不上,你长本事了?”周建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班,我已经辞了。”我把买断工龄的证明文件拍在桌上,轻描淡写地宣布。
周建军愣住了,拿起那张纸看了又看,像是不认识上面的字,“你……你辞职了?你疯了!你不上班,小宝吃什么?你拿什么养活自己?”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周建军,我们谈谈离婚的事。”
“离就离!”他还在气头上,“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没工作没收入的女人,带着个孩子,怎么活下去!”
“好啊。”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存折,也拍在了桌上,“这是我的全部积蓄,五千块。按照咱们这儿的行情,足够在县中心买下一个小门面了。”
“五……五千?”周建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一个月工资加各种补贴才五十出头,五年不吃不喝也才三千块。我这笔钱,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
院子里的白月华也听到了,停止了教书,难以置信地望向我,手里的鸡毛掸子都掉在了地上。
我欣赏着他们震惊的表情,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这钱,是我这几年做私活攒的。所以,这婚,我离定了。房子,是我婚前财产。儿子,我养。你,周建军,和你这位红颜知己,可以滚了。”
周建军的脸色从震惊,到怀疑,再到一种我看不懂的贪婪。他那搓手指的小动作又开始了。
“林秀兰,你……你哪来这么多钱?做私活?你这是投机倒把!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我要去举报你!”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去啊。”我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去举报,这钱就会被没收。到时候,我一分没有,你也一分都别想得到。你那位白月光看病的钱,你拿什么付?靠你那点死工资?”
我的话,精准地踩在了他的痛点上。
白月华的病,就是个无底洞。
周建军的呼吸粗重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本存折,像一头饿狼盯上了猎物。
就在这时,小宝跑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我给他削的木头小人,这是他的宝贝,睡觉都要抱着。他跑到我身边,仰着头,小声问:“妈妈,什么是投机倒把?爸爸要去抓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