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胃癌……?”他喃喃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砾摩擦。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锐利如刀,“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说?”那质问里,竟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楚。

“说什么?”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胃部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茶几上,“说给谁听?给一个……连真实身份都要靠一块劳力士在闪电下暴露的骗子听吗?”我死死盯着他腕间那块即使在昏暗中也无法忽视的手表,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墨大总裁?或者,我该称呼您……墨氏集团的掌舵人?”

“墨寻”两个字,被我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

他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惊愕、被戳穿的难堪、焦急,还有一丝……深不见底的痛。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握住我的手腕,却在触及我冰冷而充满抗拒的眼神时,僵在了半空。

“桑桑……”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艰涩,“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接近你,最初……的确有我的目的,但……”

“目的?”我打断他,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愤怒让我的声音尖锐得变形,“是为了看我这个挣扎在泥潭里的人,像个小丑一样在你的剧本里表演吗?看我为了养母的赌债走投无路,看你像个救世主一样‘施舍’婚姻?还是为了体验一下……伪装平民的刺激游戏?”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墨寻,这场游戏,我玩不起了!我的命……已经快被这场游戏耗尽了!离婚!求你,放过我吧……”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濒死般的绝望和哀求。

剧痛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而来,比任何一次都更加凶猛。眼前阵阵发黑,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从沙发上滑落下去。

“秦桑!”

墨寻惊恐的呼喊仿佛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遥远而模糊。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只感觉到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道和滚烫的温度,猛地将我托住,紧紧抱进怀里。

那怀抱,带着雨水的气息,和他身上一种我从未闻过的、清冽而昂贵的木质香调。

骗子……连气味都是假的……

这是我陷入无边黑暗前,最后的念头。

混沌的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意识沉沉浮浮。尖锐的仪器滴答声、消毒水浓烈到刺鼻的气味,是第一个刺破黑暗的感官信号。身体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某个地方的隐痛。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白炽灯光瞬间刺入眼帘,让我不适地眯起了眼睛。视线好一会儿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纤尘不染的雪白天花板,还有悬挂在头顶的点滴瓶,透明的药液正一滴一滴,缓慢而规律地流入我的血管。

这不是我那个十平米的小出租屋。这里宽敞、明亮、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规律的电子音在低鸣。空气里弥漫着高级病房特有的、近乎无菌的洁净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