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还在下,会议室的时钟指向三点零五分。苏晚忽然想起日记里没读完的那句话,在泛黄的纸页末尾,少年用红墨水补了一行小字:“若你见我,记得告诉我,阿珩等到了光斑,却没等到你。”
她慢慢拿出照片,递到林砚之面前。两张半片的照片拼在一起,刚好是少年和另一个穿长衫的青年并肩站在图书馆前,青年手里拿着本《昆虫记》,光斑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像颗不会熄灭的星。
怀表的齿轮忽然“咔嗒”转动了一下,停摆的指针开始倒走。林砚之的白大褂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片干枯的梧桐叶,和苏晚窗台上那片,一模一样。
第二章 梦呓
怀表指针倒走的声音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拨动时间的齿轮。当指针彻底停在“3”的位置时,林砚之忽然按住太阳穴,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苏晚伸手想去扶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猛地避开。
“没事。”他把怀表塞回口袋,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恢复了平日的冷淡,“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话。研究所门口的梧桐叶被雨水洗得发亮,林砚之撑着伞走在左侧,伞沿刻意往苏晚这边倾斜,自己的肩膀湿了大半。苏晚几次想开口问什么,都被他避开了眼神。
到了苏晚住的老巷口,他停下脚步:“上去吧。”
“林砚之,”苏晚叫住他,“那个穿长衫的人,在梦里还说过什么?”
他的背影僵了僵,过了很久才说:“他说,别弄丢《昆虫记》。”
苏晚回到家,翻出那本民国日记继续读。日记主人叫沈砚之,是金陵大学的学生,日记里写满了对一个叫“阿珩”的人的惦念。三月十七日:“阿珩今日教我骑自行车,他扶着后座跑了整条街,白长衫的下摆都沾了泥,却笑说‘砚之你再学不会,我就要变成车夫了’。”五月二日:“阿珩寄来北平的槐花,说泡在茶里香得很。我分了些给图书馆的苏先生,他说这香气像极了十年前的北平。”
苏先生?苏晚心里一动。她想起奶奶说过,祖上曾在金陵开古籍修复铺,太爷爷正是姓苏。
第二天去研究所,苏晚特意绕到图书馆,第三排书架的《昆虫记》还在原位。她抽出来翻了翻,扉页上有行模糊的字迹,像是被水洇过:“赠砚之,愿你永远像光斑一样明亮。——阿珩”
“在看什么?”林砚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苏晚吓得手一抖,书掉在地上。林砚之弯腰捡起,指尖触到扉页时,忽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他把书递回来,指腹泛红,像是被什么烫到了,“数字化扫描需要这本书,借我用一下。”
他拿着书转身就走,苏晚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左手始终插在口袋里,像是在护着那枚怀表。
下午,苏晚去项目组送修复好的古籍扫描件,听见林砚之的同事在闲聊。
“小林今天不对劲啊,上午扫描《昆虫记》时,盯着扉页看了半小时,问他怎么了,他说看见上面有字。”
“何止啊,刚才喝咖啡,他把糖当成盐往里面撒,还说‘阿珩总爱放这么多糖’,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