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张了张嘴，想拒绝，但刘美丽已经转身走向门口。
“对了，”她突然回头，“你硬盘里的照片，我能拷一份吗？”
张伟一愣：“……为什么？”
“我觉得……”她笑了笑，“它们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说完，她挥了挥手，推门离开。
张伟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本《摄影构图速成》。
窗外，雾霾似乎散了一点，阳光透过云层，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模糊的光斑。
他低头看了看那本书，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自己的照片。
十年了，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它们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3
张伟站在西二旗某互联网大厦的电梯里，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相机背带。
“紧张？”刘美丽站在他旁边，嚼着口香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逛菜市场。
“没有。”他简短地回答。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28层，门一开，喧闹的音乐声立刻涌了进来。
年会现场灯光刺眼，舞台上的主持人正扯着嗓子喊：“接下来有请我们的CEO王总为大家抽奖！”台下爆发出夸张的欢呼声，穿着格子衫的程序员们举着荧光棒，像是一群被打了兴奋剂的企鹅。
张伟皱了皱眉。
“这活儿多少钱？”他低声问刘美丽。
“五千。”
“五千？”他转头看她，“这种规模的公司年会，市场价至少一万五。”
刘美丽耸耸肩：“唐丹之前谈的价，我接手的时候合同已经签了。”
张伟咬了咬牙，没说话。
拍摄开始得很顺利。张伟习惯了这种场合，他知道怎么在人群中找到最生动的表情，怎么用镜头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瞬间。
但刘美丽显然不是。
她举着那台老旧的单反，像是个误入战场的游客，时不时凑过来问他：“这个参数怎么调？”、“闪光灯要不要开？”、“为什么我拍的全是黑的？”
张伟忍了半小时，终于不耐烦地夺过她的相机：“ISO调到12800了，能不黑吗？”
刘美丽眨了眨眼：“ISO是什么？”
张伟深吸一口气，把相机塞回她手里：“你就用手机拍吧。”
年会的最高潮是CEO宣布“全员年终奖翻倍”，台下瞬间沸腾，有人甚至跳上了桌子。张伟迅速调整焦距，准备抓拍这难得的画面——
咔嚓。
他的相机突然没反应了。
“操！”他低头检查，发现电池没电了。备用电池在刘美丽的包里。
他转头找她，却发现她正站在人群外围，举着手机对着他。
“你干嘛？”他走过去。
“拍你啊。”她笑嘻嘻地说，“你刚才摔相机的样子特别有故事感。”
张伟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屏幕上是他刚才皱眉瞪眼的侧脸，背景是狂欢的人群，构图竟然意外地不错。
“你……”他一时语塞。
“怎么样？”刘美丽得意地挑眉，“我说了我有直觉。”
张伟把手机还给她，转身去拿备用电池。
凌晨一点，年会终于结束。
西二旗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喝醉的程序员蹲在路边打车。张伟和刘美丽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
“饿吗？”刘美丽突然问。
张伟摇头，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