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讲台上方挂着的班训是班主任王砚亲自挑选并书写装裱的,苍劲有力的楷体,墨迹仿佛能透出纸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务实笃行,规矩方圆”。这八个字,像一道冰冷的铁栅栏,与教室里弥漫的、近乎梦幻的氛围格格不入。王砚老师本人,就是这八个字最完美的化身。她站在讲台上,穿着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色套装,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扫视着下方这群在她看来思维过于飘忽、行为过于散漫的“问题儿童”。她的气质是ISTJ的教科书范本:严谨、高效、极度重视规则和秩序,对一切偏离“正轨”的现象有着本能的警惕和纠正欲。

她看着后排角落里几个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昨天晚霞的颜色像不像梵高割下的耳朵流出的血(这诡异的联想让她眉头紧锁);看着靠窗的林晚还埋着头,肩头偶尔细微地抽动一下(为一只猫?简直浪费时间!);看着坐在正中间那个叫苏哲的男生,手里转着一支笔,眼神却早已穿透了天花板,飘向某个未知的宇宙深处(又在神游!)。王砚深吸一口气,指关节重重敲击在光滑的讲台面上,发出“笃!笃!笃!”三声脆响,像三颗冰雹砸在平静的水面。

“安静!”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穿透力,瞬间冻结了所有细碎的声响。“把注意力集中!拿出数学练习册,翻到第15页,限时十分钟,完成前三道大题。现在开始计时。” 她抬手,腕表反射出一道冷光。

命令下达得干脆利落,如同投下了一枚精确制导的炸弹。短暂的死寂后,教室里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翻找练习册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几声极力压抑的叹息和细微的抱怨。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渐渐密集起来,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轻松的好奇,而是一种被强行按捺的、无声的抵抗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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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被揉皱的星云

“我宣布!高一七班首届‘银河系边缘的叹息’主题星空诗会,将于本周五晚自习时间,在操场东北角那片被遗忘的紫藤花架下,隆重举行!请各位带上你们最浩瀚的孤独、最璀璨的灵感碎片,以及——嗯,最好再带个手电筒!”

文艺委员沈清禾的声音在午休时间的教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诗意的激昂和不易察觉的羞涩。她站在讲台上,微微仰着头,仿佛已经看到了紫藤花垂落如瀑、星光洒落肩头、诗句在夜风中低语交织的画面。阳光穿过窗户,在她栗色的柔软发丝上跳跃,白皙的脸上因兴奋而泛起淡淡的红晕。她甚至已经提前画好了海报草稿:深邃的墨蓝底色上,流淌着银色的星云,一个孤独的剪影坐在巨大的、低垂的紫藤花下,背景点缀着几行飘逸的手写诗句。

“哇哦!清禾你太棒了!” 生活委员叶蓁蓁第一个跳起来响应,她圆圆的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像一只找到向日葵的小仓鼠。她正蹲在自己的座位旁,小心翼翼地往一个自制的、铺着旧毛巾的小纸箱里倒温水,纸箱角落蜷缩着一只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的小奶猫。“小星云(她刚刚给这只猫崽起的名字)肯定也会喜欢诗会的!多浪漫啊!” 她轻轻用指尖碰了碰小猫湿漉漉的鼻子,小猫微弱地“咪”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