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握在手中..."
"...虎符交接..."
"...必要时让初雪..."
铜镜"哐当"倒地。赵明毅闻声回头时,我只扶住妆奁惨笑:"手滑了。"
他蹙眉欲言,却被兵部侍郎急切拉走。描到一半的眉斜飞入鬓,像道狰狞的伤疤。我慢慢蹲下去捡碎镜,锋利的边缘割破手指,血珠滚落在螺黛上,晕开诡异的紫。
当夜他宿在兵部。我抱着双膝坐在婚床上,龙凤烛爆出灯花。
"必不负你。"大婚夜的声音在空荡的寝殿回响。
"握在手中。"白日的低语如跗骨之蛆。
更漏滴到三更时,我赤脚走进书房。鬼使神差地推开暗格,没有兵符,只有个紫檀匣。里面躺着支点翠蜻蜓簪——不是我的。
窗棂突然被风撞开,暴雨倾盆而下。我站在满地狼藉的雨里,看那支簪子被泥水淹没。原来早在我们大婚那日,他袖中藏着送给别人的及笄礼。
雷声炸响的瞬间,我摸到案上冰凉的砚台。
真想砸碎这满屋虚情假意啊。
最终却只是扶正了被他碰倒的笔架。
红烛燃尽时,我在灰烬里扒出半块松墨。就像扒出喜轿里那颗曾为他怦然跳动的心,放进雪水里浸着。
母亲总说初雪最干净。
可雪融之后,尽是泥泞。
3 裂帛之声
今日是我的生辰宴,满园红梅开得正好。我对着铜镜最后一次整理衣冠,镜中人一袭正红蹙金袄裙,发间十二支金凤步摇——全是赵明毅昨日亲自送来的。
"王妃今日定要艳压群芳。"红袖替我抿了抿鬓角,笑得促狭。
我抚过袖口繁复的缠枝纹,想起他今晨为我系腰带时,指尖在腰后流连的温度。铜镜忽然被水汽模糊,我慌忙低头,怕被人瞧见眼底的湿意。
宴席设在梅园暖阁。我刚踏入花厅,满座命妇的谈笑便戛然而止。顺着她们闪烁的目光望去,赵明毅正与林丞相执手言欢,而他身侧的林婉儿——
"这云锦缎是殿下特意从江南寻来的呢。"林婉儿转了个圈,湖蓝裙裾翻飞如蝶,腰间羊脂玉佩随着动作轻晃。我认得那块玉,是上月赵明毅说"不慎遗失"的御赐双鱼佩。
"王妃万安。"她盈盈下拜,玉佩"铛"地磕在青石地上。满座惊呼声中,我看着她袖口银线绣的蜻蜓暗纹,忽然想起书房暗格里那支点翠簪。
赵明毅箭步上前:"婉儿可有伤着?"他攥着她手腕的样子,像捧着易碎的琉璃。满地玉屑映着日光,刺得我眼眶生疼。
"无妨。"我听见自己心里平静的声音,"不过一块玉罢了。"
宴席散时暮色已深。我独自走向练武场,身后传来管家的低语:"殿下说今夜宿在翰林院..."
玄铁剑比往日沉重,我机械地重复劈砍动作,直到虎口震裂的血染红缠绳。月光洗着剑刃上的血珠,忽然想起去年上元节,他握着我的手教剑招:"我们初雪天资卓绝。"
夜风吹落满树红梅,像极了婚床上洒的合欢花瓣。那晚他挑开我衣带时,可曾想起过另一个女子的眉眼?
"王妃!"红袖举着灯笼慌慌张张跑来,"林府送来帖子,说殿下饮醉了..."
我望着她手中泥金帖上熟悉的字迹——根本不是翰林院的印鉴。血顺着剑柄滴在落梅上,开出一路猩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