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我努力维持着世家贵女的端庄仪态,心却如擂鼓般狂跳不止。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红,透过薄如蝉翼的盖头,只能隐约看到跳跃的烛光和人影晃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上位者的从容。喧闹声被隔绝在门外,室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烛芯“噼啪”爆响的声音。
一双玄色云纹锦靴停在了我的面前。来人身上清冽的松柏气息混着淡淡的酒香,瞬间盖过了浓郁的合欢香,侵入我的鼻腔。
盖头被一柄玉如意缓缓挑起。
眼前骤然明亮,我下意识地、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怯与好奇,抬起了眼睫。
烛光摇曳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足以令星辰失色的俊美容颜。赵明毅身着大红色皇子婚服,金冠束发,眉如墨画,眸若点漆,此刻正含着温润如玉的笑意,专注地凝视着我。那目光柔和深邃,仿佛蕴藏着万千星河,能将人溺毙其中。
“夫人。”他的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带着初春夜风的微凉,却又奇异地抚平了我内心的躁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飞上红霞,比那嫁衣的颜色更艳。我慌乱地垂下眼睫,不敢再与他对视,只觉耳根滚烫。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指尖带着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或握剑留下的痕迹,却无损其优雅。他温声道:“累了一天,这凤冠压人,为夫替你取下。”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翼翼地将那沉甸甸、镶嵌着无数珍珠宝石的凤冠从我发间取下,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发髻散落,青丝如瀑般垂泻肩头,卸下重负的轻松感让我轻轻舒了口气。
“初雪。”他再次唤我的名字,不再是生疏的“夫人”,而是带着一种亲昵的郑重。他执起我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那温度,从指尖一直熨帖到心底。
“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妻。”他凝视着我的眼睛,烛光在他眸中跳跃,映出无比真诚的光彩,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我赵明毅在此立誓,此生定不负你。”
回门那日,指尖沾着螺黛的微凉,我僵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他专注的眉眼。赵明毅俯身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耳畔,带着松墨的清冽气息。
"夫人别动。"他轻笑,指腹擦过我眉尾,"画歪了可就不美了。"
铜镜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大红窗花还贴在菱花格上。满府的下人都抿着嘴笑。他今早特意告假,亲手为我绾发插簪,此刻又执着眉笔描画,惹得母亲在门外直抹眼泪。
"毅哥哥..."我下意识轻唤,出口才惊觉失言,耳根烧起来。
他笔尖一顿,镜中眼眸漾开星河:"再唤一声?"
我羞得去夺眉笔,却被他握住手腕。掌心相贴的灼烫里,他忽然敛了笑:"初雪,待你父兄从北疆归来,军务交割怕是要劳烦岳丈多费心。"
窗外的喜鹊叫得正欢,他指腹摩挲着我腕间跳动的血脉:"毕竟阮家军权..."话音未落,管家惊慌的通报刺破满室旖旎:"殿下!兵部急报!"
他抽手的动作快得我来不及反应。松墨香骤然散去,我怔怔望着空落落的掌心,听见书房门开合间漏出的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