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把每一寸地方都擦得干干净净，买来最便宜但颜色温暖的窗帘，还在窗台上放了一盆绿萝。
我说：“妈，这是我们的新家了，一个安全的港湾。”
母亲起初精神恍惚，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她会整夜整夜地坐着，不说话，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一个点。
我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给她做饭，喂她吃药，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牵着她的手在楼下公园一圈一圈地散步。
我告诉她：“妈，都过去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保护你。”
日子很苦，我每天要打三份工，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累到躺下就能睡着。
但每次回到那个小小的家，看到母亲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在我的悉心照料下，母亲的精神状态一点点好转。
她开始对我说话，开始注意窗台那盆绿萝长出了新芽，脸上也开始有了久违的笑容。
她会学着自己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在我深夜回家时，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会温柔地笑，眼角堆起细密的皱纹。
“慢点吃，夕夕，别噎着。”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是我用血，用泪，用尽全部力气换来的幸福。
最让我感到踏实和温暖的，是某个深夜。
我因为工作太累，睡得沉，被子滑到了地上。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帮我盖好被子，然后，那双手轻抚着我的头发。
我听到母亲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夕夕，谢谢你，妈妈这辈子有你就够了。”
我闭着眼睛，不敢动，眼泪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
我以为，这就是新生。
我以为，噩梦已经彻底结束。
只是偶尔，我会发现母亲在阳台发呆，眼神会飘向很远的地方，那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挣扎。
但我没有深究。
我把它归结为创伤后遗症，以为时间会抚平一切。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能为她撑起一片永恒的晴天。
02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年。
这一年，母亲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真实。
她甚至开始学着使用智能手机，和我视频通话，会在家庭群里分享一些养生链接，像所有普通的母亲一样。
我找到了正式工作，薪水虽然不高，但足够我们母女俩过上安稳的生活。
我以为，我们正在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上。
直到那个夜晚。
我因为一个项目加班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打开门，发现母亲房间的灯还亮着。
我心里一紧，以为她又失眠了，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进去看看她。
房间的门虚掩着，我推开一条缝，看到母亲已经睡着了，侧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只是她手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发出幽幽的白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我走进去，本想帮她关掉手机，让她睡得安稳些。
可就在我俯下身的那一刻，我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是微信的聊天界面。
那个头像，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是一张俗气的风景照，一棵迎客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