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发紧。半年前随口提的喜好，她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豆浆滑入胃袋，甜得发苦。
去教学楼的路上，冉冉突然拉住我："赵海，我们逃课吧。"
"啊？"
"今天天气这么好，适合完成清单第15项——"她翻开小本本，"『一起逃课去游乐园』。"
我瞪大眼睛："开学第二天就逃课？"
"所以才刺激呀！"她拽着我的胳膊摇晃，"去吧去吧，就当庆祝重逢！"
最终妥协的不是她的撒娇，而是她突然泛红的眼眶。阳光穿过她单薄的眼皮，我能看见毛细血管像蛛网般脆弱。
出租车里，冉冉靠在我肩上哼歌。司机从后视镜冲我挤眼睛："小情侣真甜蜜啊。"
我刚要否认，腰间就被狠狠掐了一把。冉冉仰起脸，用口型说："敢否认就杀了你。"
欢乐谷门口，冉冉像孩子般蹦跳着去买冰淇淋。我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想起初中时她也是这样，用零花钱给我买奶茶，自己却只喝矿泉水。那时候她书包里总装着创可贴和胃药——全是给我准备的。
"给！"她递来巧克力甜筒，突然凑近舔掉我嘴角的奶油。柔软的舌尖像蝴蝶掠过，却让我浑身僵硬。
"冉冉..."
"怎么？小时候我们还用一个勺子呢。"她眯起眼睛，"还是说...赵海同学对我想入非非了？"
我呛得直咳嗽，她大笑着跑向旋转木马。
中午在餐厅吃饭时，冉冉的筷子突然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起身时脸色煞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不舒服？"我伸手摸她额头，被她躲开。
"没事，低血糖而已。"她强撑着笑容，从包里摸出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我瞥见标签上写着"维生素"。
过山车排队时，她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当列车爬升到最高点，狂风掀起她的长发，露出脖颈后青紫色的针眼。
"冉冉！那是..."
她猛地捂住我的嘴："别问。"声音轻得像叹息，"至少今天别问。"
俯冲而下的瞬间，失重感撕碎所有言语。她松开扶手，在呼啸的风声中抓住我的衣领："赵海！如果我死了——"
"你不会死！"我吼得比过山车的轰鸣还响。
她愣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下车时，她悄悄在我耳边说："你刚才的样子，好像 superhero。"
黄昏的摩天轮里，夕阳把轿厢染成蜜糖色。冉冉趴在玻璃上看逐渐变小的城市，突然说："赵海，其实我查过你的高考志愿。"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改了多少次志愿吗？"她转过来，瞳孔被晚霞点燃，"二十七次。每次填完又删掉，怕离你太远，又怕离你太近。"
轿厢轻微晃动，她的影子在墙上摇晃如烛火。
"最后我告诉自己，如果能在开学第一天遇见你，就是天意。"她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的纹身——我的名字缩写，"看，我把天意刻在身上了。"
我喉咙发紧。这个纹身的位置，正好对应心脏。
回校的公交上，她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手机从她掌心滑落，我弯腰去捡，无意中看到相册里全是我的照片——课堂睡觉的、食堂吃饭的、甚至球场上换衣服的。最早的一张可以追溯到三年前。
车窗外的霓虹灯掠过她苍白的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我轻轻拨开她额前碎发，发现发际线处有道刚结痂的疤。
